一位农民工给儿子的信 :儿子,我不信命( 二 )


那是一个有雾的早晨 。薄薄的雾在山涧在坡地幻化各色形状,有时是鸟儿在飞,有时似画儿在飘 。草儿肥美,沾满晶莹的露珠,树枝翠绿,轻风摇曳 。牛儿就在草丛中"哇哇"的吃草 。你的太爷爷就含着铜烟锅,坐在旱田边悠闲的抽烟 。随着各家各户的炊烟徐徐散落,各色的饭菜的香味也飘出来,钻进鼻孔钻进肚里,勾得馋虫搅动肚肠 。我采摘两衣兜红通的野山楂,还意犹未尽 。你太爷爷看看牛儿渐饱的肚子,又见太阳升得老高 。便招呼我赶牛回家 。
你太爷爷像个将军骑在大水牛身上,我骑在小水牛身上跟在后边 。当我们走到你姑奶奶菜园旁一个长着麻壳石的下坡点时,大水牛前蹄一滑,你太爷爷没注意,一跤跌了下来 。我忙从小水牛身上溜下来,只见你太爷爷脑壳全是血 。我吓得大喊你太爷爷,可他一动不动 。我又怕牛偷吃庄稼,只好牵着牛绳站中间,让大水牛前面走,小水牛跟后面 。边走边冲家里喊你爷爷:"爸爸,爸爸,爷爷哒死啦啊 。(地方俗语摔死的意思)"我赶着牛边哭边喊 。
那天,你爷爷在生产队的仓库里开会,听到我的哭喊,急忙冲了出来 。等他按我指的地点找去,才知道你姑奶奶来菜园里弄菜,发现了摔伤的太爷爷,便救回了家 。至此,你太爷爷再未能放牛 。平时走路都困难,直到去逝 。再未陪我放牛 。
从那以后,我开始一个人放那头小水牛 。为了有人照顾,你爷爷经常怏求隔壁大放牛娃关照一下我 。
大放牛娃把牛往山上一赶,便三四个人一群围一圈打扑克玩升级的游戏 。而我就成了他们的伙计 。牛儿偷食了叫我去赶:牛儿跑远了往近赶还是我 。稍有反抗,他们便会威胁不让你与他一块放牛 。为了能与他们一起放牛有个伴,我只好唯命是从 。
儿子,这不是讲故事,也不是与你诉苦 。生而为人的确不易 。还记得我读中学时,连一份五分的菜金钱都吃不起 。每个星期天的下午,我从家里到学校,你奶奶都会为我准备两罐头瓶的菜 。一瓶是腌的酸黄菜,另一瓶就一定是腌的酸韭菜,要不就是腌蒜菜叶子或臭豆腐 。周而复始 。我有个张姓同学,他父亲那时在湾河水库渔场当场长,每个星期给他一元的菜金钱,我曾羡慕了好久 。可在家,每次我欲开口时,你奶奶一句:娃子呀,我们屋里穷 。于是刚刚升起的欲念在奶奶的叹息声中如火遇水,悄然熄灭 。
记得有一年的冬天,你姨奶奶给我织了一只绿毛线手套,我兴奋的睡觉都戴着,不愿脱下来 。
再问你,你穿衣服长过虱子吗?爸爸就长过 。这不是啥丑事 。我记得长了虱子,在你太外婆那儿,被你在城里工作的大舅爷发现后,狠狠吵了你奶奶几句 。不是我不讲卫生,而是家里实在太穷,没得衣服换 。我记得我读小学三年级时,家里请了裁缝给家里人缝衣服,因为你爷奶许我一条绿的确良裤子,后又没我份,大哭了几场 。那个时候,基本上是靠你太奶奶用纺车纺线再织布做衣服穿 。我们叫白粗布 。现在有了好听的名子,叫麻草 。穿上具听说成为一种时尚 。可在那个年代,穿上的确良、晴纶却是时尚 。这不是笑话,这是实实在在的经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