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爱,时间又算的了什么( 二 )


日子却不幸福 。锅炉工人高马大 , 脾气暴躁 。贪杯 , 酒一喝多了就打她 。她不反抗 , 默默忍受着 。上班前 , 她对着一面铜镜理一理散了的发 , 把脸上青肿的地方 , 拿胶布贴了 。出门有人问及 , 她淡淡一笑 , 说 , 不小心磕破皮了 。贴的次数多了 , 大家都隐约知道内情 , 再看她 , 眼神里充满同情 。她笑笑 , 装作不知 。台上红衣对着蓝衣唱:相公啊 , 我等你 , 山无陵 , 江水为竭 , 冬雷震震 , 夏雨雪 , 天地合 , 乃敢与君绝 。她的眼眶里 , 慢慢溢满泪 , 牵拉的手 , 上上下下 , 左左右右 。心在那一条条细线上 , 滑翔宕荡 , 是无数的疼 。
他见不得她脸上贴着胶布 。每看到 , 浑身的肌肉会痉挛 。他烦躁不安地在后台转啊转 , 指指自己的脸 , 再指指她的脸 , 意思是问 , 疼吗?她笑着摇摇头 。等到舞台布置好了 , 回头却不见了他的踪影 。去寻 , 却发现他在剧场后的小院子里 , 正对着院中的一棵树擂拳头 , 边擂边哭 。
白日光照着两个人 。风不吹 , 云不走 , 天地绵亘 。
不是没有女孩喜欢他 。那女孩常来看戏 , 看完不走 , 跑后台来看他们收拾道具 。她很中意那个女孩 , 认为很配他 。有意撮合 , 女孩早就愿意 , 他却不愿意 。她急 , 问 , 这么好的女孩你不要 , 你要什么样的?他看着她 , 定定地 。她脸红了 , 低头 , 佯装不懂 , 嘴里说 , 我再不管你的事了 。
以为白日光永远照着 , 只要幕布拉开 , 红衣与蓝衣 , 就永远在台上 , 演绎着他们的爱情 。然而慢慢地 , 剧场却冷清了 , 无人再来看木偶戏 。后来 , 剧场转承给别人 。剧团也维持不下去了 , 解散了 。她和他的泪 , 终于滚滚而下 。此一别 , 便是天涯 。
她回了家 。彼时 , 她的男人也失了业 , 整日窝在十来平方米的老式平房里 , 喝酒浇愁 。不得已 , 她走上街头 , 在街上摆起小摊 , 做蒸饺卖 。曾经的金嗓子 , 再也不唱歌了 , 只高声叫卖 , 蒸饺蒸饺 , 五毛钱一只!
他背着他的胡琴 , 带着红衣蓝衣 , 做了流浪艺人 。偶尔回来 , 在街上遇见 , 他们怅怅对望 , 中间隔着一条岁月的河 。咫尺天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