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债( 二 )


回家的路上,视线中的村庄很安静 。很多人都睡下了,没有人敢待在野外,怕寒冷把自己冻伤 。
我不怕冷,我知道,冬季很快就会过去,冬一过,就是春了 。遗憾的是,我生命的冬天已经来临,我看见自己的魂魄裸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

孙子在夜半说胡话,不停地喊:“妈妈、妈妈 。”我急坏了,孙子的命比我的金贵 。他的呼喊一声强似一声,把黑夜吓得比我还虚弱,恐慌水一般弥漫 。
孙子也不容易,三岁起就一直跟着我,四年里总共见过父母两次面 。他每天都在回忆父母的样子,一会儿说他妈妈像隔壁的春婶,一会儿说他爸爸像邻居李二爷 。他常常一个人站在村口,抬头凝望远方,把村头一条笔直的路望成一个三角形的码头 。
孙子的额头很烫,像他的年龄 。但他幼小的心肯定很凉,“妈妈、妈妈”,每一声呼喊,都是一道伤 。
【儿女债】我颤抖的手从抽屉里抓出一团皱巴巴的纸,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那上面的号码是一条血缘之藤,拴着从我身上跑掉的一块肉 。电话通了,儿子在暗夜中的声音微弱而短促:“娘,娃小,病要想法治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