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带你回家( 二 )


一场恶仗,从上午9点打到傍晚6点,8连与兄弟连队并肩作战,跟敌人反复争夺阵地,最终攻占了山头,却付出了惨痛代价,全连阵亡7人,负伤14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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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乔改忠被评定为二等乙级伤残,退役回原籍,安排到我所在的乡粮管所工作 。
回忆起往事,他曾经感慨地对我说:“如果不是那帮生死兄弟不弃不离,硬撑着把我抬回来,恐怕我早就死了 。”
一场大战过后,人困马乏 。连队不敢恋战,匆忙打扫完战场,按预定任务继续穿插敌后 。这时候,牺牲的烈士和负伤的弟兄,成了急行军的累赘 。
战友们却不忍心将他们丢下,拖着疲乏的身子去砍伐树木,用皮带制做简易担架,抬上烈士的遗体和重伤员,摸黑转移阵地 。
天空仍然不停地下着小雨,山雾弥漫,漆黑一片 。身负5处伤的乔改忠流血不止,气息奄奄 。他躺在担架上,被老乡王新成、王安、范国、杜成明和董社周轮流抬着走 。泥泞的山坡被雨水浸透了,表层的泥土湿滑,战友们脚上穿的带钢板防刺鞋,一只就有几斤重,鞋壳篓内灌满了泥水,皮肉被泡胀了,走起路来钻心痛 。沿途不断有人滑倒,身上磕破皮流血,双手却紧紧地抓住担架不放 。
最要命的是部队失去后勤保障,早已断粮断水 。连队出发时,每人只携带了一天的干粮,如今已经坚持了3天 。超强度的行军和激烈战斗,仅有的几块压缩饼干早就吃光了,这群20出头的年轻人,一个个饿得东倒西歪,脚步像灌满铅水一般沉重 。
躺在担架上的乔改忠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努力抬起左手,忍着伤痛从口袋内摸出半块舍不得吃的压缩饼干,哆哆嗦嗦递给抬他的战友们 。战友们3天没吃上一顿饱饭,此时却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相互摇摇头,谁也不肯咬一口饼干 。
艰苦跋涉了整夜,战友们终于翻越了大山 。次日上午,支前的民工追赶上来,将伤员和烈士遗体收容 。负伤的刘国顺和乔改忠他们,被转送到战地医院,才算保住了一条性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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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攻打谅山的战斗中,我因从山上摔下来,伤口感染未得到及时治疗,导致并发症全身瘫痪,被转入南宁市303医院抢救 。在那里,我见到了同样从前线转下来的伤员刘国顺 。
刘班长比我早两年入伍,原本高大壮实的身体,因伤引发心率失常,持续缺氧导致面颊发暗,严重时连嘴唇都是青紫色 。因我们同是河南老乡,刘班长几乎天天拖着虚弱的身子到我病房来,陪伴我度过了人生中最难熬的大半年 。
一天上午,病区内转入一个头部负伤的新兵丁周来,他一度双目失明,精神错乱,在走廊内到处乱撞,胡言乱语 。
听说小丁是我们河南信阳的老乡,又是481团3营7连的兵,刘班长就搀扶着小丁来和我一起聊天 。小丁的记忆也终于逐渐恢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