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还活着,只是依然孤独( 二 )


我想 , 他可能想是以这种极端的方式 , 让别人意识到他的存在 。
采访结束前 , 我去县城最大的超市买了一本相册 , 小峰的生日就快到了 。他说 , 这是第一次收到生日礼物 。他毫不留情地撕掉蓝色包装纸 , 把相册捏在手里 , 低着头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 , “我真挺高兴的 。”他对我说 。
分别的时候到了 , 我们一起走到村口 , 他要去看钓鱼 , 我要回宾馆了 。我目送他过了马路 , 那条马路特别宽 , 他好不容易走过去后 , 停住脚步 , 回过半个身子 , 冲我一招手:“阿姨再见 。”(短篇哲理文章 www.wenzhangba.com)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再见” 。前一天 , 去县城的防疫站采访时 , 站长说 , 小峰没有按时服用国家提供的免费药物 , 他的免疫力在下降 , 已经出现了疱疹等症状 , 这意味着潜伏期结束了 , 他已经是个艾滋病人 。
回到北京 , 报道发表后 , 我把报纸寄给小峰的老师 , 但是没给他打电话 。我在文章里提到了小峰的病情、他偷偷抽烟的叛逆 , 还有他说过的那些狠话 。我有点儿后悔写了这些事 , 担心别人看了会给他带来新一轮的歧视 。
再后来 , 我就更不敢联系他们了 , 因为怕听到坏消息 。
和采访过的大多数人一样 , 我们就这样失去了联系 , 直到两年多以后接到他的电话 。小峰说 , 几天前姑姥姥在家里翻出了我的名片 。我以为小峰家里遇到什么事情需要采访人员的帮助 , 可他什么都没提 , 听上去只是想和我聊聊天 。
我问他最近身体怎么样 , 有没有按时吃药 。他说 , 已经在接受新的治疗了 , 每天晚上喝一种味道很冲的药酒 , 还定期去沈阳检查 。“王阿姨 , 我的病快好了 。”他突然在电话里说 。
我听了没吭声 。不过 , 一切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 。
得知他没有因为那篇文章受到伤害 , 我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本以为他会再次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 没想到 , 过几天他的电话又打来了 。
“王阿姨 , 你现在忙吗?跟你聊会儿呗 。”
那个时间 , 他本该在广场上跳舞 。小峰晚上经常去县城附近的广场上玩 , 那里有人跳舞 , 有人摆烧烤摊儿 , 人很多 , 比他的村庄要热闹 。他曾经在广场上认识了一个同龄人 , 对方知道他得了艾滋病 , 还愿意和他一起跳舞 。可小峰说 , 这个唯一的舞伴早就搬离县城了 , 现在没人跟他跳舞 , “没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