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女孩( 二 )


连体双胞胎总会有一些不便之处 。露比和我要经历颈部、下巴和肩膀部位的疼痛,或轻微或剧烈,为此我们每周要接受三次物理治疗 。我一直身有重负,因为我要承受露比的体重,我要用臀部背负露比的身躯,躺着时我要挣扎着为露比翻身,还要在马桶边的凳子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露比身患各种肠道和泌尿系统疾病) 。毫无疑问,我们时时都在面临考验,经常会遇到不适,但露比和我从来都不觉得躯体相连让我们感到痛苦 。
很难解释身为连体双胞胎的我们是如何协调行动,或是如何自出生时起,通过咕哝和手势磨合出一套我们二人称之为“心灵感应”的东西的 。和正常人一样,有时候我们也会笨手笨脚,毫无默契 。当我们中的一人(通常是露比)生病时,我们之间的共生关系就会出问题,但大部分情形下,我们的“双人舞”可谓顺畅自如 。我们讨厌做事行动一致,比如同时回答“是”或“不是” 。我们从不接替对方把话讲完 。我们不能同时摇头或点头(即使我们能也不会这么做) 。我们有一套不需言传,甚至是无意识的制衡体系来决定谁在某一特定时间来带路 。有冲突,也有妥协 。(经典文章阅读 www.wenzhangba.com)
露比和我共享一个血液供给系统 。如同我们的头骨一样,我们共享着一个大约由一百条静脉组成的血管网络 。我们的脑组织完全融为一体,我们的血管系统如疯长的荆棘般彼此缠结,但我们的大脑却各自分开,独立运转 。我们有各自的想法,我们各自拼命想要变得独一无二,不同于对方 。事实上,我们之间的差异要比大多数同卵双胞胎都大 。我喜爱运动,也爱看书,但露比更女孩子气,她喜爱看电视 。露比感到疲劳想要睡觉时,我还完全没有一点儿上床睡觉的打算呢 。我们很少同时感到饥饿,而且我们的口味偏好也截然不同:我偏爱辣味,可我妹妹对蛋的喜爱简直让人受不了 。
露比相信上帝,也相信各种鬼魂和灵魂转世的存在(露比从不推测她下辈子的转世是什么样子,似乎想象成为任何与现在的她不同的人都会背叛我们俩一样) 。而我则相信,对于死者而言,最好的希冀便是通过一段令人难以忘怀的旋律或是书里的一个篇章,时不时地被人们回忆和缅怀 。
我从未看过我妹妹,除了在镜子和照片中,但是从她肌肉和骨骼的一举一动中我知道,露比的姿态也是我的姿态 。我爱我的妹妹如同我爱自己,我恨她时,也是在恨我自己 。
这便是我的人生故事,我称之为《一对连体双胞胎的自传》 。不过,我妹妹声称,她反对由我一人来讲述一些在她看来是属于“我们”的故事 。
关于写作,我主要是从阅读和洛薇阿姨那里学到的 。洛薇阿姨和斯塔什叔叔自露比与我出生起便抚养我们至长大成人 。我继承了洛薇阿姨对阅读的热爱,尽管我很乐意认为我的生母也是个爱书之人 。洛薇阿姨几乎总是书不离手 。我们居住的老农舍后面是食物储藏室,洛薇阿姨在旁边的一间日光室里塞满了书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