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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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搬家——实在是一件淘劳人的事 。分捡,打包,装运,安置……弄得我们筋皮力尽 。
客厅里遍地狼籍 。我坐在地板上,顺手从藏书间,抽出一本红绢硬面的册子翻看 。微微泛黄的纸页,好像被香烟焦油熏过一样,散发着陈年的霉湿气味 。一张张年轻俊朗的小照,如同青春专列上一扇扇俏皮生动的小方窗,轰隆隆驶过岁月沉寂的铁轨 。无数尘封的记忆,犹如一个个缀满星灯的夜站,匆匆闪过睫帘低垂的双眸 。在汽笛与蒸气扬起的白纱巾的梦里,时光远去的背影,在鲜花与荆棘丛生的路上被悄然唤回 。猛地回过头来,你——笑呤呤地望着我 。方正扁平的面容,生气勃勃;琥珀色宽边眼镜,遮掩了半张白皙的脸;背上沉甸甸的兜囊,装着你的诗和音乐 。选择行走,是你独特的生活与思维方式 。勇哥,现在你过得还好吗?
“哥们,别忘了我啊!我是曾睡在你上铺的兄弟 。要知道,你辗转反侧的晚上,我彻夜难眠;你酣然入梦的时候,我守在你身边……”捧着纪念册,读着滚烫的句子,我的心头一热,不禁泪眼婆娑,仿佛置身岁月的巷口,轻轻地挥一挥衣袖,如烟如雾的往事,重又回到我的面前 。
记得那是个落叶飘零的晚秋,我们背着军用挎包,站在高大的白杨树下,等候迟到的班车 。在纷纷扬扬的叶雨中,我们挤上塞得肉罐头似的公交车 。车子里昏暗无光,看不清彼此的脸,温暧的呼吸,传递着生命的信息 。公交车在凄清的夜幕下蠕动着,像一只毫无声息的虫子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跳下车,迅速走进一片漆黑破烂的工人小区,顺着楼梯,摸上没有灯光的二楼,拜访本市退休的文联主席 。请他出任我们文学社的顾问,完全是你的主意 。我生性胆怯,不说一句话,只是羞涩地陪着笑 。第一次领教你出众的脱口秀 。你们谈文学,谈音乐,谈人生……一老一少,谈笑风生,无拘无束,相见恨晚,俨然一对忘年交 。出乎意料,老人欣然答应了邀请 。我事前的耽心都成了多余 。老人执意送我们下楼,寒喧间不知不觉已经出了小区的门 。晚风习习,繁星点点,夙愿得尝后的亢奋,驱散了秋夜的寒冷 。为了赶在息灯前敲开宿舍楼的门,我们在阒寂无人的马路上奔跑起来……
紫丁香盛开的五月,我们的文学社已经声名鹊起,不仅请省诗歌协会理事荆岩先生举办了三百多人参加的诗歌讲座,还印刷出版了第一本诗集,而且从第二期开始,刻字改成打字,手印改成机印 。手捧飘着油墨清香的《破土》诗集,你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好像捧在手掌心里的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崭新的生命 。我们风风火火,干劲十足,不仅将刊物发行到学校的各个班级,还交流到市内、省内的大中专院校 。在市大中专学生文学社成立大会上,我即兴赋诗“冬天也是一个花季,美丽的雪蝴蝶,轻盈的银树叶,扑打着想象的双翼……”我们共同朗诵了《雪》,得到了莅会资深编辑侯秀云女士的赞许 。散会后,我们跨上自行车,骑行在积雪的路面上,穿越古老的城市,穿越年青的白杨林,穿越时光的邃道,觉得这座小城是那么可爱,连博物馆黧黑的屋顶也不像往日那般丑陋,在雪后冬阳的映照下,陈旧的建筑群开始熠熠生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