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石记( 二 )


一个气血旺盛的村庄总少不了几棵亭亭如盖、老态龙钟的古槐来护佑 。一棵古槐几乎就是一个村庄的精神所在,从一个古槐下所凝聚的气场可以窥视到一个村庄的全部秘密 。树老成精,这些栉风沐雨的古槐往往承担了树下方园几十里村人的庇护责任 。村里的男女老少生疮害病,便怀揣香纸去树下求药 。焚香磕头后果然就得了“药末”,回去水煎服用,果真头痛医头,腹痛医腹 。
元气淋漓的后生能背起一老捆柴禾或是能独自推动碾子轱辘了,当爹的就得张罗着给问媳妇了 。村里人说,老子欠儿一个媳妇,儿欠老子一副棺材 。这是上苍造人时赋予父子间的天然义务和权利 。
石头伯是个石匠,一辈子和各种石头打交道 。石头伯爹妈死得早,又没有兄弟姐妹,恓惶的石头伯有一身撂倒蛮牛的力气,却没有一点讨媳妇的运气,一个人形单影只直到终老 。活着的时候身边没有女人,死了却有本族的侄子们操心起了石头伯的阴婚,逢不着合适的女子骨殖,侄子们找木匠刻了个楸木人,描眉画眼后做为石头婶和石头伯一起葬了 。
隔年清明,石头伯的坟头上冒出了一棵一人多高的楸树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