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古塔诗词 宁古塔的真实历史背景是什么(13)


在对男性的绝对尊从和依附下 , 古代妇女没有独立自我的生存意义和人生价值 , 她们的文学活动多因婚恋爱情和家庭生活的不圆满而引起 , 所以“情动于中而形于言” 。相比男性创作 , 她们不重诗歌艺术的刻意经营 , 只求内心情感的真诚诉说和宣泄 。市井钗鬟、才媛淑女、仕宦闺阁、娼妓道姑、嫔妃宫娥 , 虽然身份和处境不同 , 但同是作为男权统治下的女性 , 对主宰自己人生命运的男性的“思”与“怨”是她们共同的情感 。它贯穿于各种文体、各种身份的女性创作 , 成为中国古代女性文学中最为普泛的存在形态 。
学会用诗文寄托情感的女性文人也开始写作悼亡诗 。由扫叶山房刊印的《闺秀词话》就指出“悼亡诗多名作 , 而妇人悼亡诗绝少” 。自女性手笔 , 沿袭的却是和男性文人悼亡诗一路的手法 , 蕴伤感哀痛于别后的凄凉景况和往日生活的追惜中 。
可商景兰却不这样写 。在组诗《其一》中 , 八句句句都铿锵有力 , 四联对对都是斩钉截铁的相反 。没有凄怆、没有缠绵 , 没有对往日生活的细腻回忆 , 没有对失去爱人后景况和心境的描摹 , 有的只是一个女性自我对存亡、对“君臣大义”、对“儿女人情”的体认和选择 。在《其二》中 , 尽管作者用了凄美的意象 , 诸如失散的“凤凰”、断咽的“琴声” , 更多的却是传统中正 , 带者历史气息的“青简、碧血” , 以及“荀息和屈平” , 感情依然是沉郁的、含而不露的 。悼亡诗一向走的是婉约的脉路 , 那么 , 商景兰就是一反常规的“豪放派” 。而这种反叛不是有意为之 , 是作为封建社会上流知识女性心曲的直接表达 。可以想象 , 作为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的恩爱夫妻 , 商景兰在和其夫《遗言》诗时焉能没有激潮澎湃的感情在胸中涌荡 , 只是这种情感在诉诸笔端时经过了自身知识修养和理性的过滤 , 显得更为淡定罢了 。
想要真正理解商夫人景兰的悼亡诗 , 须与祁公彪佳的遗言原诗联系起来 , 不妨赘录于此:遗言1:时世至此 , 论臣子大义 , 自应一死 。凡较量于缓急轻重者 , 未免杂以私意耳 。试观今日是谁家天下 , 尚可贪浪余生 , 况死生旦暮耳 。贪旦暮之生 , 致名节扫地 , 何见之不广也 。虽然 , 一死于十五年前 , 一死于十五年后 , 皆不失为赵氏忠臣 。深心远识者 , 不在于沟渎自经 。若余斫斫小儒 , 唯知守节而已 。临终有暇 , 书此数言 , 系以一诗 , 质之有道 。
运会厄阳九 , 君迁国破碎 。颦鼓杂江涛 , 干戈遍海内 。我生何不辰 , 聘书遒迫至 。委质为人臣 , 之死谊无二 。光复或有时 , 图功审机势 。图功为其难 , 殉节为其易 。我为其易者 , 聊尽洁身志 。难者待后贤 , 忠义应不异 。余家世簪缨 , 臣节皆罔替 。幸不辱祖宗 , 岂为儿女计 。含笑入九原 , 浩气留天地 。
作为明王朝的臣子 , 在面临王朝大厦即将崩塌 , 祁公毅然决然选择了自沉于自家后花园的湖底 , 赢得了身后不朽的赞誉 。由他士大夫的身份决定的 , “余家世簪缨 , 臣节皆罔替 。幸不辱祖宗 , 岂为儿女计 。”道出了他心中的最强音 。恰恰这两句成为商夫人回应的指向 。在商夫人看来 , “君臣原大节 , 儿女亦人情” , 作为女性 , 在以殉“节”而死的“贞节烈女”大量涌现的封建末期 , 商景兰以成熟的人生见地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在她看来 , 无论是君臣大节 , 还是儿女人情;无论是丈夫的死还是自己的生 , 都是一种“贞节” 。到此 , 恩爱夫妻的价值观在这里得到了高度的同一 , 而商景兰诗歌开阖的语意结构也在收尾处得到了归并 。
在祁公离世后 , 他作了一首《和祁世培<绝命词>》 , 后半截写道:“余曾细细想 , 一死诚不易 。太上不辱身 , 其次不降志 。十五年后死 , 迟早应不异 。愿为田子春 , 臣节亦罔替 。但得留发肤 , 家国总勿计 。牵犊入徐无 , 别自有天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