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写雨后花的诗句( 五 )


关于雨的散文和诗词听听那冷雨 余光中 惊蛰一过 , 春寒加剧 。先是料料峭峭 , 继而雨季开始 , 时而淋淋漓漓 , 时而淅淅沥沥 , 天潮潮地湿湿 , 即使在梦里 , 也似乎把伞撑着 。而就凭一把伞 , 躲过一阵潇潇的冷雨 , 也躲不过整个雨季 。连思想也都是潮润润的 。每天回家 , 曲折穿过金门街到厦门街迷宫式的长巷短巷 , 雨里风里 , 走入霏霏令人更想入非非 。想这样子的台北凄凄切切完全是黑白片的味道 , 想整个中国整部中国的历史无非是一张黑白片子 , 片头到片尾 , 一直是这样下着雨的 。这种感觉 , 不知道是不是从安东尼奥尼那里来的 。不过那一块土地是久违了 , 二十五年 , 四分之一的世纪 , 即使有雨 , 也隔着千山万水 , 千伞万伞 。二十五年 , 一切都断了 , 只有气候 , 只有气象报告还牵连在一起 。大寒流从那块土地上弥天卷来 , 这种酷冷吾与古大陆分担 。不能扑进她的怀里 , 被她的裙边扫一扫吧也算是安慰孺慕之情. 这样想时 , 严寒里竟有一点温暖的感觉了 。这样想时 , 他希望这些狭长的巷子永远延伸下去 , 他的思路也可以延伸下去 , 不是金门街到厦门街 , 而是金门到厦门 。他是厦门人 , 至少是广义的厦门人 , 二十年来 , 不住在厦门 , 住在厦门街 , 算是嘲弄吧 , 也算是安慰 。不过说到广义 , 他同样也是广义的江南人 , 常州人 , 南京人 , 川娃儿 , 五陵少年 。杏花春雨江南 , 那是他的少年时代了 。再过半个月就是清明 。安东尼奥尼的镜头摇过去 , 摇过去又摇过来 。残山剩水犹如是 。皇天后土犹如是 。纭纭黔首纷纷黎民从北到南犹如是 。那里面是中国吗?那里面当然还是中国 , 永远是中国 。只是杏花春雨已不再 , 牧童遥指已不再 , 剑门细雨渭城轻尘也都已不再 。然则他日思夜梦的那片土地 , 究竟在哪里呢? 在报纸的头版标题里吗?还是香港的谣言里?还是傅聪的黑键白键马思聪的跳弓拨弦?还是安东尼奥尼的镜底勒马洲的望中?还是呢 , 故宫博物院的壁头和玻璃橱内 , 京戏的锣鼓声中太白和东坡的韵里? 杏花 。春雨 。江南 。六个方块字 , 或许那片土就在那里面 。而无论赤县也好神州也好中国也好 , 变来变去 , 只要仓颉的灵感不灭 , 美丽的中文不老 , 那形象 , 那磁石一般的向心力当必然长在 。因为一个方块字是一个天地 。太初有字 , 于是汉族的心灵 , 祖先的回忆和希望便有了寄托 。譬如凭空写一个“雨”字 , 点点滴滴 , 滂滂沱沱 , 淅沥淅沥淅沥 , 一切云情雨意 , 就宛然其中了 。视觉上的这种美感 , 岂是什么所能满足?翻开一部《辞源》或《辞海》 , 金木水火土 , 各成世界 , 而一入“雨”部 , 古神州的天颜千变万化 , 便悉在望中 , 美丽的霜雪云霞 , 骇人的雷电霹雹 , 展露的无非是神的好脾气与坏脾气 , 气象台百读不厌门外汉百思不解的百科全书 。听听 , 那冷雨 。看看 , 那冷雨 。嗅嗅闻闻 , 那冷雨 , 舔舔吧 , 那冷雨 。雨在他的伞上 , 这城市百万人的伞上 , 雨衣上 , 屋上 , 天线上 。雨下在基隆港 , 在防波堤 , 在海峡的船上 , 清明这季雨 。雨是女性 , 应该最富于感性 。雨气空蒙而迷幻 , 细细嗅嗅 , 清清爽爽新新 , 有一点点薄荷的香味 。浓的时候 , 竟发出草和树沐发后特有的淡淡土腥气 , 也许那竟是蚯蚓和蜗牛的腥气吧 , 毕竟是惊蛰了啊 , 也许地上的地下的生命 , 也许古中国层层叠叠的记忆皆蠢蠢而蠕 , 也许是植物的潜意识和梦吧 , 那腥气 。第三次去美国 , 在高高的丹佛山居了两年 。美国的西部 , 多山多沙漠 , 千里干旱 。天 , 蓝似盎格鲁撒克逊人的眼睛;地 , 红如印地安人的肌肤;云 , 却是罕见的白鸟 。落基山簇簇耀目的雪峰上 , 很少飘云牵雾 。一来高 , 二来干 , 三来森林线以上 , 杉柏也止步 , 中国诗词里“荡胸生层云” , 或是“商略黄昏雨”的意趣 , 是落基山上难睹的景象 。落基山岭之胜 , 在石 , 在雪 。那些奇岩怪石 , 相叠互倚 , 砌一场惊心动魄的雕塑展览 , 给太阳和千里的风看 。那雪 , 白得虚虚幻幻 , 冷得清清醒醒 , 那股皑皑不绝一仰难尽的气势 , 压得人呼吸困难 , 心寒眸酸 。不过要领略“白云回望合 , 青霭入看无”的境界 , 仍须回中国 。台湾湿度很高 , 最饶云气氤氲雨意迷离的情调 。两度夜宿溪头 , 树香沁鼻 , 宵寒袭肘 , 枕着润碧湿翠苍苍交叠的山影和万籁都歇的岑寂 , 仙人一样睡去 。山中一夜饱雨 , 次晨醒来 , 在旭日未升的原始幽静中 , 冲着隔夜的寒气 , 踏着满地的断柯折枝和仍在流泻的细股雨水 , 一径探入森林的秘密 , 曲曲弯弯 , 步上山去 。溪头的山 , 树密雾浓 , 蓊郁的水气从谷底冉冉升起 , 时稠时稀 , 蒸腾多姿 , 幻化无定 , 只能从雾破云开的空处 , 窥见乍现即隐的一峰半壑 , 要纵览全貌 , 几乎是不可能的 。至少入山两次 , 只能在白茫茫里和溪头诸峰玩捉迷藏的游戏 , 回到台北 , 世人问起 , 除了笑而不答心自闲 , 故作神秘之外 , 实际的印象 , 也无非山在虚无之间罢了 。云缭烟绕 , 山隐水迢的中国风景 , 由来予人宋画的韵味 。那天下也许是赵家的天下 , 那山水却是米家的山水 。而究竟 , 是米氏父子下笔像中国的山水 , 还是中国的山水上纸像宋画 。恐怕是谁也说不清楚了吧? 雨不但可嗅 , 可观 , 更可以听 。听听那冷雨 。听雨 , 只要不是石破天惊的台风暴雨 , 在听觉上总是一种美感 。大陆上的秋天 , 无论是疏雨滴梧桐 , 或是骤雨打荷叶 , 听去总有一点凄凉 , 凄清 , 凄楚 。于今在岛上回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