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献血”的诗句有哪些?( 二 )


可是 , 我 , 我给家庭带来了不幸:我生下来 , 母亲晕过去半夜 , 才睁眼看见她的老儿子——感谢大姐 , 把我揣在怀里 , 致未冻死 。
一岁半 , 我把父亲“克”死了 。
兄不到十岁 , 三姐十二三岁 , 我才一岁半 , 全仗母亲独力抚养了 。
父亲的寡姐跟我们一块儿住 , 她吸鸦片 , 她喜摸纸牌 , 她的脾气极坏 。
为我们的衣食 , 母亲要给人家洗衣服 , 缝补或裁缝衣裳 。
在我的记忆中 , 她的手终年是鲜红微肿的 。
白天 , 她洗衣服 , 洗一两大绿瓦盆 。
她作事永远丝毫也不敷衍 , 就是屠户们送来的黑如铁的布袜 , 她也给洗得雪白 。
晚间 , 她与三姐抱着一盏油灯 , 还要缝补衣服 , 一直到半夜 。
她终年没有休息 , 可是在忙碌中她还把院子屋中收拾得清清爽爽 。
桌椅都是旧的 , 柜门的铜活久已残缺不全 , 可是她的手老使破桌面上没有尘土 , 残破的铜活发着光 。
院中 , 父亲遗留下的几盆石榴与夹竹桃 , 永远会得到应有的浇灌与爱护 , 年年夏天开许多花 。
哥哥似乎没有同我玩耍过 。
有时候 , 他去读书;有时候 , 他去学徒;有时候 , 他也去卖花生或樱桃之类的小东西 。
母亲含着泪把他送走 , 不到两天 , 又含着泪接他回来 。
我不明白这都是什么事 , 而只觉得与他很生疏 。
与母亲相依如命的是我与三姐 。
因此 , 她们作事 , 我老在后面跟着 。
她们浇花 , 我也张罗着取水;她们扫地 , 我就撮土……从这里 , 我学得了爱花 , 爱清洁 , 守秩序 。
这些习惯至今还被我保存着 。
有客人来 , 无论手中怎么窘 , 母亲也要设法弄一点东西去款待 。
舅父与表哥们往往是自己掏钱买酒肉食 , 这使她脸上羞得飞红 , 可是 , 殷勤的给他们温酒作面 , 又给她一些喜悦 。
遇上亲友家中有喜丧事 , 母亲必把大褂洗得干干净净 , 亲自去贺吊——份礼也许只是两吊小钱 。
到如今为我的好客的习性 , 还未全改 , 尽管生活是这么清苦 , 因为自幼儿看惯了的事情是不易改掉的 。
姑母时常闹脾气 。
她单在鸡蛋里找骨头 。
她是我家中的阎王 。
直到我入中学 , 她才死去 , 我可是没有看见母亲反抗过 。
“没受过婆婆的气 , 还不受大姑子的吗?命当如此!”母亲在非解释一下不足以平服别人的时候 , 才这样说 。
是的 , 命当如此 。
母亲活到老 , 穷到老 , 辛苦到老 , 全是命当如此 。
她最会吃亏 。
给亲友邻居帮忙 , 她总跑在前面:她会给婴儿洗三——穷朋友们可以因此少花一笔“请姥姥”钱——她会刮痧 , 她会给孩子们剃头 , 她会给少妇们绞脸……凡是她能做的 , 都有求必应 。
但是 , 吵嘴打架 , 永远没有她 。
她宁吃亏 , 不逗气 。
当姑母死去的时候 , 母亲似乎把一世的委屈都哭了出来 , 一直哭到坟地 。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位侄子 , 声称有承继权 , 母亲便一声不响 , 教他搬走那些破桌烂板凳 , 而且把姑母养的一只肥肉鸡也送给他 。
可是 , 母亲并不软弱 。
父亲死在庚子闹“拳”的那一年 。
联军入城 , 挨家搜索财物鸡鸭 , 我们被搜两次 。
母亲拉着哥哥与三姐坐在墙根 , 等着“鬼子”进门 , 街门是开着的 。
“鬼子”进门 , 一刺刀先把老黄狗刺死 , 而后入室搜索 , 他们走后 , 母亲把破衣箱搬起 , 才发现了我 。
假若箱子不空 , 我早就被压死了 。
皇上跑了 , 丈夫死了 , 鬼子来了 , 满城是血光火焰 , 可是母亲不怕 , 她要在刺刀下 , 饥荒中 , 保护着儿女 。
北平有多少变乱啊 , 有时候兵变了 , 街市整条的烧起 , 火团落在我们院中;有时候内战了 , 城门紧闭 , 铺店关门 , 昼夜响着枪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