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国的外国诗词( 四 )


——麦孟华《论中国之存亡决定于今日》
爱国的诗爱国诗 死去元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 。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这是南宋爱国诗人陆放翁(游)临终《示儿》的诗,直到现在还传诵着 。
读过法国都德的《柏林之围》的人,会想到陆放翁和那朱屋大佐分享着同样悲惨的命运;可是他们也分享着同样爱国的热诚 。
我说“同样”,是有特殊意义的 。
原来我们的爱国诗并不算少,汪静之先生的《爱国诗选》便是明证;但我们读了那些诗,大概不会想到朱屋大佐身上去 。
这些诗大概不外乎三个项目 。
一是忠于一朝,也就是忠于一姓 。
其次是歌咏那勇敢杀敌的将士 。
其次是对异族的同仇 。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
”第二项可能只是一姓的忠良,也可能是“执干戈以卫社稷”的“国殇” 。
说“社稷”便是民重君轻,跟效忠一姓的不一样 。
《楚辞》的《国殇》所以特别教人注意,至少一半为了这个道理 。
第三项以民族为立场,范围便更广大 。
现在的选家选录爱国诗,特别注意这一种,所谓民族诗 。
社稷和民族两个意念凑合起来,多少近于我们现在所说的“国家”,但“理想的完整性”还不足;若说是“爱国”,“理想的完美性”更不足 。
顾亭林第一个说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警句,提示了一个理想的完整的国家,确是他的伟大处 。
放翁还不能有这样明白的意念,但他的许多诗,尤其这首《示儿》诗里,确已多少表现了“国家至上”的理想;所以我们才会想到具有近代国家意念的朱屋大佐身上去 。
放翁虽做过官,他的爱国热诚却不仅为了赵家一姓 。
他曾在西北从军,加强了他的敌忾;为了民族,为了社稷,他永怀着恢复中原的壮志 。
这种壮志常常表现在他的梦里;他用诗来描画这些梦 。
这些梦有些也许只是昼梦,睁着眼做梦,但可见他念兹在兹,可见他怎样将满腔的爱国热诚理想化 。
《示儿》诗是临终之作,不说到别的,只说“北定中原”,正是他的专一处 。
这种诗只是对儿子说话,不是甚么遗疏遗表的,用不着装腔作势,他尽可以说些别的体己的话;可是他只说这个,他正以为这是最体己的话 。
诗里说“元知万事空”,万事都搁得下;“但悲不见九州同”,只这一件搁不下 。
他虽说“死去”,虽然“‘不见’九州同”,可是相信“王师”终有“北定中原日”,所以叮嘱他儿子“家祭无忘告乃翁”!教儿子“无忘”,正见自己的念念不“忘” 。
这是他的爱国热诚的理想化,这理想便是我们现在说的“国家至上”的信念的雏形,在这情形下,放翁和朱屋大佐可以说是“同样”的 。
过去的诗人里,也许只有他才配称为爱国诗人 。
辛亥革命传播了近代的国家意念,五四运动加强了这意念 。
可是我们跑得太快了,超越了国家,跨上世界主义的路 。
诗人是领着大家走的,当然更是如此 。
这是发现个人发现自我的时代 。
自我力求扩大,一面向着大自然,一面向着全人类;国家是太狭隘了,对于一个是他自己的人 。
于是乎新诗诉诸人道主义,诉诸泛神论,诉诸爱与死,诉诸颓废的和敏锐的感觉——只除了国家 。
这当然还有错综而层折的因缘,此处无法详论 。
但是也有例外,如康白情先生《别少年中国》,郭沫若先生《炉中煤《眷念祖国的情绪)》等诗便是的 。
我们愿意特别举出闻一多先生;抗战以前,他差不多是唯一有意大声歌咏爱国的诗人 。
他歌咏爱国的诗有十首左右;《死水》里收了四首 。
且先看他的《一个观念》: 你隽永的神秘,你美丽的谎,你倔强的质问,你一道金光,一点儿亲密的意义,一股火,一缥缥缈的呼声,你是什么? 我不疑,这因缘一点也不假,我知道海洋不骗他的浪花 。
既然是节奏,就不该抱怨歌 。
啊,横暴的威灵,你降伏了我,你降伏了我!他绚缦的长虹—— 五千多年的记忆,你不要动,如今我只问怎样抱得紧你…… 你是那样的横蛮,那样的美丽! 这里国家的观念或意念是近代的;他爱的是一个理想的完整的中国,也是一个理想的完美的中国 。
这个国家意念是抽象的,作者将它形象化了 。
第一将它化作“你”,成了一个对面听话的 。
“五千多年的记忆”,这是中国的历史 。
“抱得紧你”就是“爱你” 。
怎样爱中国呢?中国“那样美丽”,“美丽”得像“谎”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