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 , 我的村庄整个儿地静下来了 , 先前飘扬在农舍上的炊烟 , 此刻沉到山凹里去了 , 薄纱一样笼罩着那些树 , 那些庄稼 。由于气流的关系 , 沉下去的炊烟 , 就呈现出时浓时淡的景致 。浓的烟带 , 被月光照得洁白 , 像一条很长很柔的哈达 , 梦一样在山野间绕来绕去;淡的烟带 , 朦朦胧胧地透明着 , 隐约可以看见下面的田埂、小树和麦苗 。还可以隐约看见两只狗追赶着 , 嬉戏着 , 并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吠声 。是的 , 在这样的时刻 , 还在外面嬉戏着的 , 就是那两只狗了 , 那些牛已经进棚 , 那些鸡已经回窝 , 那些鸭不再嘎嘎叫 , 而那些劳累了一天的村人们 , 已经关灯 , 开始进入梦乡 , 任那轮圆圆的月亮静静地悬挂在天上 。
看过月光下的村庄后 , 我情不自禁地把头仰了起来 , 看着天上的月亮 。此刻的月亮是那么圆 , 它的边沿儿 , 是那么明晰 , 明晰得像是用刀切出来似的 。它离我是那么近 , 我清楚地看见它上面那些灰色的纹路 。外婆曾经告诉我 , 说那些灰色的纹路 , 就是吴刚伐着的桂树 。还说那灰色纹路的里面 , 有一座美丽的宫殿 , 嫦娥姑娘就是要到那里面去 , 会她的哥哥
这样的故事已经伴随我许多年了 , 这样的月光已经照耀我的村庄许多年了 , 它还要一直照耀下去 。在这样的月光下 , 麦子黄了 , 又收割了;秧苗绿了 , 又
结出金灿灿的谷子了;村庄里的那些娃子 , 长大了 , 结婚了 , 当爹当妈了 , 后来又当爷爷和奶奶了 , 再后来 , 他们逝去 , 在月光中逝去 , 那么安详 , 那么坦然 。月光伴随过他们整整一生 , 照耀过他们整整一生 , 他们有福了 , 好命了 , 能被诗意的月光照耀一辈子 , 还需求什么呢?能被银子似的月亮伴随一辈子 , 还梦寐什么呢?是的 , 这就足够了 , 让老的老去吧 , 让小的长大起来 , 我的村庄就在这样的月光中 , 过了一年又一年 , 又迎接着一年又一年 , 直到永远 。
月光静静照耀着五河村 , 村里的人都入睡了 , 只剩下稀稀落落几盏灯 。铁蛋回来 , 累了一天也躺下 , “这样的生活虽然无聊平淡 , 但也挺好的 。”这是铁蛋每天临睡前的想法 。突然 , 远处传来了一阵汽笛声 , 听声音 , 那汽车是直冲铁蛋家来的 。“是谁半夜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铁蛋边在心里嘀咕边起床穿上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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