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的孤独简史( 三 )


有时我也会质疑自己,质疑自己活着的意义,那么“意义”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的呢?就像小学时,老师让我们写一篇有意义的作文一样,我常常把头发都快抓掉了,都想不出来哪件事是有意义的 。所以,从小我就痛恨“意义”两个字,就连老师让我总结课文的段落大意,或文章的中心思想,我都烦得要命,领会了大概内容就好了,干吗还非得搞出一点儿意思与思想出来,感觉就像非得从鸡蛋里面挑出骨头一样,实在没有多大的意思 。因为抵触,考试时的阅读理解部分,常是我失守阵地的地方 。
我总觉得“意义”这两个字就像带着某种意图,来人间看笑话的,因为世间又有多少人知道活着的意义 。你看,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如果有人和我提起这两个字,我都想狠狠地回怼一句:“别和我提这两个字,谁知道这俩字是什么意思 。”我就总觉得,这两个字放在一起,就有着不怀好心的意图 。你看,我就这副德性 。
有时候,我在想,我的五行里应该是缺点什么的,可是,后天却没有把这种缺失的东西补过来 。以致,我总是这样一副连我自己看着都生厌的样子 。所以,我很消极,感觉心无向往,万念俱灰 。即使如此,我也未有寻死的心理,因为,既能死,也能活,能活,为什么要寻死呢?活着不是更香吗?
更要命的是,虽然我一无是处,却是个脾气很急的人 。我的理解里,一个急脾气的人,是不太适合听一些节奏缓慢的音乐的,比如古琴声 。那种拍、抹、半天揉一下的声音,一点也不适合我 。
听音乐本来是一种享受,但古琴的声音,对我来说就是一种折磨,那半天跳动一下的音符,对我的折磨,就像拿把钝锯不停地在锯我的骨头一样 。在那慢到极致的节奏里,我感觉随时都会死去一样 。
有那么几年,这种要死的心理,都在我的心里逐年递增 。因为我住在顾先生的隔壁,卧室与他弹琴的地方仅一墙之隔 。我不得不一遍遍地忍受他的琴声对我的干扰 。
虽然我的年龄不算太大,但从二十多岁起,我就养成了老年人的作息时间,早睡早起 。后来,作息有了一些调整,就是早睡,却不一定做到早起 。我常常是早睡了,还要晚起,有时白天有空,还要补上一觉 。一天,我要保持10个小时以上的睡眠,这常让我怀疑,我的灵魂里是否住着某种会睡的动物,比如考拉 。
我时常感觉身体里像装着一个定时催眠的仪器,一到时间,仪器便启动睡眠模式,让我很快陷进昏睡的状态之中 。我陷进了吃睡的怪圈里 。由于这种特殊的作息规律,我很讨厌在我睡觉的时候有什么噪声来干扰我 。顾先生就做了我人生当中,第一个令我无比讨厌的人 。讨厌到,在我读“顾先生”这三个字的时候,都要拖着很长的音,一字一顿地,就像这样:“顾——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