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知青不堪往事|女知青不堪回首的插队经历|图( 四 )


鲁继敏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她显然刚刚收拾完旁边那间男知青窑洞 。鲁敏敏见她进来,便把手中的褥子放下了 。再回过头,发现鲁继敏还在看她,她便转过目光,看着卢小龙铺位旁边的窗户,窗户贴着窗纸,被方方正正的小木格隔成棋盘一样,看到一处窗纸嘶嘶响着,她用手背试了一下,透着一股寒风,便回过头对鲁继敏说:“这儿漏风,等送了饭回来,咱们把它糊一下 。”鲁继敏瞄了她一眼没说话,两人出了窑洞,关上门,鲁敏敏站在门前又看了看,说:“门外应该挂个厚门帘 。”鲁继敏看了看另外两孔窑洞,说道:“都没挂,这儿朝东的,不要紧 。”
窝头该熟了,她们回到灶房,里面蒸汽弥漫 。鲁敏敏个子高一些,便绷住劲,双手将铁笼罩平端而起,挪到一边,蒸汽带着蒸窝头和熬小米稀饭的香气扑面而来,三十个金晃晃的玉米面窝头齐齐地挤在铁笼屉上 。贴着锅边往锅里添一点凉水,升腾的蒸汽一下弱了,鲁敏敏两手抓住笼屉两边的细绳,将一屉窝头平端到后面的大案台上 。下面稀稀的小米粥也熬得差不多了,她们将蒸窝头剩下的一点湿玉米面用水调稀,倒到小米粥中,盖上锅盖让它再开一开 。两人又将笼屉上的窝头一个一个挪动着,防止粘上屉布,然后将一个控干的水桶铺上早就准备好的薄棉垫,再铺一层干屉布,就将一个个窝头码进桶里,要码齐码稳,不要挤碎,上面用屉布棉垫捂好,再扣上一个碗 。她们又将两个水桶里面擦干,垫上薄棉垫,在里面塞进两个小一号的水桶,便用大瓢将小米粥舀到两个小一号的桶中,随后盖上早已做好的圆木盖,再将棉垫包上 。两人又一同上手,将舀空的大铁锅端到旁边的灶台上,在火上坐个稍小一点的铁锅,里面加了一勺黑色的棉籽油 。油一热,她们将几个切碎的红辣椒扔了进去,一股呛人的香辣味刺得鲁敏敏直捂鼻子,她把锅端下来,将刚才切好的咸萝卜条放进锅里,用辣椒油拌匀,再将它装在一个瓦盆中,将瓦盆坐在又一个空水桶中,盖上木盖,又在上面放了三十个碗,三十双筷子,怕路上摇晃,又用几块布将它们塞实 。最后在上面又严严实实盖上一块叠好的屉布,这一层是为了遮尘土 。
四个桶两副担子都准备好了,正要出发时,灶门一响,来旺靠在了门口,房门较矮,他略低着头,手里举着一条刚刚洗净的白手绢对鲁敏敏说:“手绢我洗了,你要是嫌不干净,再自己洗洗 。”鲁敏敏立刻想起来了,说:“来,我给你上点药 。”鲁继敏稍有些着急地看了看厨房窗台上的闹钟:“快点,抓紧点时间 。”来旺伸出手说:“你看,好了,不用上药了 。”他的虎口处靠食指这一面皮肉翻卷着,血不流了,伤口却还挺厉害,鲁敏敏说:“不上药哪行啊?”她跑回自己住的窑洞,拿来一瓶红药水,打开瓶盖,用一根棉签蘸着红药水给来旺认真地抹起来 。
来旺伸着手一动不动,两人站在灶房外面,东边露头的太阳斜斜地照过来,两人的眼睛都盯着棉花签,那一瞬间,鲁敏敏觉得眼前的阳光十分明亮 。
姐妹俩挑着担子上山了,鲁继敏挑着两桶小米粥,鲁敏敏挑着窝头、咸菜和碗筷,这比担水又难多了,七八里远的山路一路上坡,要咬着牙坚持着才能走下来 。村里人纷纷和姐妹俩亲热地打着招呼,这个山百思特网村的一半田地在山下的河滩里,一半田地在山上,日子稀稀松松,一年到头吃不饱也饿不死 。村民们一到冬天从来都是歇着不干活,知识青年来了,风是风火是火,要大搞冬季农田基本建设,垒堰、筑堤、修梯田,大队和生产队干部也便支持着,派了不多的几个社员和他们一同上山干 。村里人对知识青年这种干劲又佩服又嫌忌,知识青年这么干,挣走了他们的工分 。这些学生们一到村里就和社员同工同酬,出工劳动记工分,一天下来最高工分是十分,到年终全凭一年的工分分粮分红 。
鲁敏敏对这些细微的社会关系并不知晓,她眼里的世界多少有点像直愣愣的图画,太阳按时摆在天上,月亮照规矩或圆或缺,一路上从北京连走带坐车到达这里,自己在随着一群人走,随着卢小龙走,她很少说话,却能够听懂每个人的话,当道路两边的田野、树木及村庄几百里几百里地走过之后,她觉得自己更结实了,也更默默无闻了 。她记得自己和卢小龙的故事,赣江的水总在眼前流淌着,吉安小城也总像一艘大船在眼前浮荡,赣江中的白鹭洲常常带着一抹葱绿浮现在记忆中,她和卢小龙坐在沙滩上,看着江水在夕阳下闪闪发亮,有轮船驶过去,拖着烟也拖着波浪,赣江给她留下了夏天的记忆 。又是一个夏天的赣江,船与船相互冲撞,长矛与长矛对刺,眼前一片金光,将她的人生前后分成两半 。在刘堡村里,她还是和从北京一路长征过来时的感觉一样,总在不停地走,现在就在往山上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