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知青不堪往事|女知青不堪回首的插队经历|图( 五 )


她们终于走出了村子,踏上上山的路 。这里有几孔窑洞,住着生产队的两个羊倌和两群羊 。一个羊倌是个歪瘦脸的老头,大伙儿叫他顺老头,还有一个羊倌是个中年鳏夫,一张蜡黄的长条脸,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大伙儿管他叫二成,两个人正袖手夹着羊鞭打开关羊的窑洞,各自吆喝着自己的羊出来,看到姐妹俩担着担子一路陡坡上来,便招呼道:“今天是你俩人送饭?”鲁继敏一边喘着气一边力不从心地回了个招呼 。顺老头裹紧破蓝布棉袄,回头看着闹闹嚷嚷冲出窑洞的羊群,又回过头来声音浑浊粗哑地开玩笑道:“还是妹妹长得高,妹妹有劲儿 。”鲁敏敏与鲁继敏都礼貌地笑一笑,她们沿着上坡的路已经走到了与顺老头一样的高度 。顺老头又睁着一双浑浊的眯缝眼抖了一下白胡子,笑呵呵地看着鲁敏敏说:“妹妹像个小伙子,比姐姐壮多了 。”姐妹俩勉强笑笑,她们正喘得厉害,一步一步吃力地挪着 。
当她们沿着坡路走出几步之后,后面叫二成的羊馆对顺老头说道:“那个妹妹脑子受了伤,有点傻 。”顺老头耳朵不好,扯着嗓门问:“你说啥?”大概是二成又对着他耳朵重复了一遍,顺老头点点头 。鲁继敏扭头看了鲁敏敏一眼,鲁敏敏似乎没有反应,继续一步一步踏着凹凸不平的陡坡向上走着 。
没过多一会儿,听见后面呼噜呼噜的声音追上来,停住步子回头一看,是羊群汹涌地涌了上来,这段路不宽,两边是陡壁,姐妹俩喘着粗气贴边站住 。羊群咩咩咩地叫着,浊水一样在她们脚边涌过,踏起一片尘土和羊臊气,顺老头腋窝里夹着羊鞭冲她们点点头,尾随着滚滚羊群上去了 。
姐妹俩等寒风将尘土吹净,就又咬着牙担着担子一步步向上挪着 。
这一段陡坡叫十八弯,陡着弯来弯去有三四里路,刘堡村山上的田大多要经过这条路上下,春耕时担粪上山,夏收时担麦下山,这是村里人多年练出来的功夫 。知识青年头一天到村里,空着身爬上山看了一回,就把一多半人累得东倒西歪,现在,她们咬紧牙一步步向上攀登着 。坡陡,她们只能将担子左右横过来,要不前面的水桶就会磕坡儿 。她们低着头在坑洼不平的路上一步一步找着落脚的窝,双手左右抓住扁担钩链晃荡着向上走 。有的时候两个落脚点相距远了一些,前脚怎样用劲儿似乎也不能将整个体重和担子蹬起来,想一步分成两步走,之间又没有合适的落脚点,这时她们就只能身体尽量前倾,将全身重量压在前脚上,像蹬一个很高的台阶,拼出全身的劲儿往上一蹬,才勉勉强强上去,水桶摆荡得厉害,不小心磕在坡上,她们要立刻稳住自己和担子,以免连人带桶滚下山去 。遇到缓一点的拐弯处,她们就放下担子,呼哧呼哧喘一阵,汗像水一样从头上往下淌,脖子上早已湿汪汪一片,身上的汗也早将内衣湿透,人稍一站定,山上的寒风便将身上吹得一片湿凉 。她们早就知道上山热,不敢戴棉帽,也不敢戴棉手套,只戴了薄薄的线手套 。看着下面越来越远的村庄,她们知道自己已经爬了相当的高度,把气喘匀,不敢多歇,就又拼上劲担起担子继续上坡 。
这一段爬山最能体现农村干活的谚语:“不怕慢,就怕站 。”站得多了,一个上午也爬不上山去,稍稍遇到缓一点的坡,她们便熬着劲一步一步向上不停地走着 。有时觉得腿要抽筋了,便站住抖一抖小腿,不敢停顿,接着朝前走 。十八弯一弯一弯走过去了,剩下最后几弯时,她们每一步都是憋着劲儿拼出来的 。衣服全湿透了,脑子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步接着一步上,熬出一步少一步 。走到最后,也不再数还有几个弯了,不再抬头张望还剩多高距离了,像拖着担子往上爬一样,晕头晕脑地上着,仿佛生活的全部内容就是这一步接一步无止境的爬坡了 。
终于,十八弯爬完了,她们摇摇晃晃地走完最后几步,好像从死亡的深渊中挣扎出来一样,踏在平一点的地面上,两只脚落实之后,心脏咚咚咚地剧烈跳动着,两腿一下变得面条一样发软,风吹过来,担子晃荡着,人似乎要瘫倒 。她们放下担子,好一会儿气才喘匀,面前一片豁朗,一层层梯田半平不平地摆在山间 。往上看,是一段缓坡小路,远远地似乎还有一点红旗的影子,离卢小龙他们干活的地方不算太远了 。山风吹过来,满头的汗水比笼屉里的窝头冒的白气还多 。这里很能看清刘堡的全貌,山下的刘堡村迤迤逦逦地在山脚拉出很长的一条,一圈堡墙只围绕着山脚下很小的一块地方,据说那是几百年前就有的堡墙 。从刘堡村上山来,是一条条萎靡不振的梯田 。从刘堡村望下去,宽宽的河滩上铺着一块块平整的土地,这些土地也一层一层呈梯状落下去,只不过每一块的面积比山上的梯田大多了 。落到远处,就看到一条干枯的河床,那里浮荡着被阳光照亮的烟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