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人古诗文话剧表演题材( 八 )


有长篇小说《猫城记》、《骆驼祥子》、《四世同堂》,话剧《龙须沟》、《茶馆》等 。
有《老舍全集》行世 。
母亲的娘家是在北平德胜门外,土城儿外边,通大钟寺的大路上的一个小村里 。
村里一共有四五家人家,都姓马 。
大家都种点不十分肥美的土地,但是与我同辈的兄弟们,也有当兵的,作木匠的,作泥水匠的,和当巡察的 。
他们虽然是农家,却养不起牛马,人手不够的时候,妇女便也须下地作活 。
对于姥姥家,我只知道上述的一点 。
外公外婆是什么样子,我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们早已去世 。
至于更远的族系与家史,就更不晓得了;穷人只能顾眼前的衣食,没有功夫谈论什么过去的光荣;“家谱”这字眼,我在幼年就根本没有听说过 。
母亲生在农家,所以勤俭诚实,身体也好 。
这一点事实却极重要,因为假若我没有这样的一位母亲,我之为我恐怕也就要大大的打个折扣了 。
母亲出嫁大概是很早,因为我的大姐现在已是六十多岁的老太婆,而我的大甥女还长我一岁啊 。
我有三个哥哥,四个姐姐,但能长大成人的,只有大姐,二姐,三哥与我 。
我是“老”儿子 。
生我的时候,母亲已四十一岁,大姐二姐已都出了阁 。
由大姐与二姐所嫁入的家庭来推断,在我生下之前,我的家里,大概还马马虎虎的过得去 。
那时候定婚讲究门当户对,而大姐丈是作小官的,二姐丈也开过一间酒馆,他们都是相当体面的人 。
可是,我,我给家庭带来了不幸:我生下来,母亲晕过去半夜,才睁眼看见她的老儿子——感谢大姐,把我揣在怀里,致未冻死 。
一岁半,我把父亲“克”死了 。
兄不到十岁,三姐十二三岁,我才一岁半,全仗母亲独力抚养了 。
父亲的寡姐跟我们一块儿住,她吸鸦片,她喜摸纸牌,她的脾气极坏 。
为我们的衣食,母亲要给人家洗衣服,缝补或裁缝衣裳 。
在我的记忆中,她的手终年是鲜红微肿的 。
白天,她洗衣服,洗一两大绿瓦盆 。
她作事永远丝毫也不敷衍,就是屠户们送来的黑如铁的布袜,她也给洗得雪白 。
晚间,她与三姐抱着一盏油灯,还要缝补衣服,一直到半夜 。
她终年没有休息,可是在忙碌中她还把院子屋中收拾得清清爽爽 。
桌椅都是旧的,柜门的铜活久已残缺不全,可是她的手老使破桌面上没有尘土,残破的铜活发着光 。
院中,父亲遗留下的几盆石榴与夹竹桃,永远会得到应有的浇灌与爱护,年年夏天开许多花 。
哥哥似乎没有同我玩耍过 。
有时候,他去读书;有时候,他去学徒;有时候,他也去卖花生或樱桃之类的小东西 。
母亲含着泪把他送走,不到两天,又含着泪接他回来 。
我不明白这都是什么事,而只觉得与他很生疏 。
与母亲相依如命的是我与三姐 。
因此,她们作事,我老在后面跟着 。
她们浇花,我也张罗着取水;她们扫地,我就撮土……从这里,我学得了爱花,爱清洁,守秩序 。
这些习惯至今还被我保存着 。
有客人来,无论手中怎么窘,母亲也要设法弄一点东西去款待 。
舅父与表哥们往往是自己掏钱买酒肉食,这使她脸上羞得飞红,可是,殷勤的给他们温酒作面,又给她一些喜悦 。
遇上亲友家中有喜丧事,母亲必把大褂洗得干干净净,亲自去贺吊——份礼也许只是两吊小钱 。
到如今为我的好客的习性,还未全改,尽管生活是这么清苦,因为自幼儿看惯了的事情是不易改掉的 。
姑母时常闹脾气 。
她单在鸡蛋里找骨头 。
她是我家中的阎王 。
直到我入中学,她才死去,我可是没有看见母亲反抗过 。
“没受过婆婆的气,还不受大姑子的吗?命当如此!”母亲在非解释一下不足以平服别人的时候,才这样说 。
是的,命当如此 。
母亲活到老,穷到老,辛苦到老,全是命当如此 。
她最会吃亏 。
给亲友邻居帮忙,她总跑在前面:她会给婴儿洗三——穷朋友们可以因此少花一笔“请姥姥”钱——她会刮痧,她会给孩子们剃头,她会给少妇们绞脸……凡是她能做的,都有求必应 。
但是,吵嘴打架,永远没有她 。
她宁吃亏,不逗气 。
当姑母死去的时候,母亲似乎把一世的委屈都哭了出来,一直哭到坟地 。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位侄子,声称有承继权,母亲便一声不响,教他搬走那些破桌烂板凳,而且把姑母养的一只肥肉鸡也送给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