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彼得潘( 二 )


我记得我家乡有位很有名的老中医,可以通过针灸按摩促进骨骼生长……
我和你去拜访镇上深居简出的老中医 。
那半个月里,你白天去老中医家接受针灸,傍晚才一脸疲惫地归来,品尝我捣鼓了一天的黑暗料理 。吃完晚饭,我拉着你去石镇上的打灯节 。
你将灯笼钩近,我忙不迭掏出纸笺,上面是一句纳兰词 。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
我霎时蔫了,觉得这句诗美则美矣,却不够吉利 。
你在那半年里,奇迹般地蹿高了二十厘米 。
我从此前俯视你,到如今仰视你,看你如何意气风发,看你如何渐入佳境 。
我却依然毫无长进,胖得像个黑皮球,你偶尔也叫我胖子,一副坦坦荡荡的姿态,如此坦然直白,反倒不是介怀 。你督促我要多读书,用知识武装精神世界,我不以为意,说,哎呀,我还是做个安静的女胖子就好啦 。
你无奈,却又纵容我 。高三上半年你负责学校的校庆晚会,说要排《哈姆雷特》的舞台剧,叫我反串演哈姆雷特最好的朋友霍拉旭 。
你说,我来演哈姆雷特,你来演霍拉旭,哈姆雷特对所有人挑剔、敷衍,唯独对霍拉旭真诚不欺,多好的朋友,多像我们 。(感悟人生的经典句子 www.wenzhangba.com)
那是你第一次对我们的关系做官方描述 。我敏感地捕捉到“友情”二字,止不住黯然 。
我摇头说不演,你只好另觅他人,直到正式演出前都没主动和我说过话 。
正式演出那日,我没能去看,礼花适时绽放,我所在的教室忽然一阵摇晃,我只当是礼花引起的,片刻后却发现情况不妙 。眼前的空间在震动摇晃,我扶着窗户才勉强站稳,凭借着求生意识往外跑 。
地震了!人群像被冲散的蚂蚁一般拥向四面八方 。
我运气还不错,成功跑出了教学楼,却被落下的一块玻璃砸中 。
后来的事情是听别人说的,说你在地震后的第一件事,是撒腿便往教学楼的方向跑 。你吼着说路今还在教室,你在教学楼坍塌之前,找到了不省人事满脸鲜血的我,我在临时医用帐篷里醒来,你就躺在我身旁,脚踝肿得老高,手臂与左腿固定着夹板,有个长头发的女生守在你身旁,低声啜泣 。
沈南望?我吃力地叫你 。
你没有立即醒来,长发女生却应声回头,梨花带雨的一张脸 。
我不知道那时我为什么会有一种天翻地覆的绝望感,你身边的人是岳姗姗吧,全校男生公认的女神岳姗姗 。
你也曾对我说过,说她有种人间四月天的温婉气质 。
除开岳姗姗,你未曾评价过任何一位女生 。
不知是否因祸得福,在养伤的那段日子里,我以摧枯拉朽之势瘦下来 。
我听说你打算与岳姗姗一起申请香港的大学 。我在走廊尽头追上正要去交申请表的你,欲言又止,神情凄楚,几分玩笑几分可怜地说,你去了香港,不就剩我一个人了?你说过我们不分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