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为虚

中秋之夜 , 细雨淅淅沥沥 , 一匹乌骝马一起狂奔 , 马背上那位威风、粗壮的军汉 , 显得异常浮躁 , 口中钢牙咬得一片碎响 , 他高举皮鞭拼命打马 , 恨不得随手抓个器械生吞活剥 。这是赴边从军的武举范子犟 , 今天离家 , 有时发现妻子背着他做龌龊的活动……

范家世代戍边习武 , 父亲以战功升为千总 , 现告老还乡 。子犟虽是独子 , 怙恃并不溺爱 , 十几岁就逼练出一身功夫 。他脾气浮躁 , 感动不顾后果 。那年 , 家里两头牯牛打架 , 子犟赶了几回 , 两头牛不知趣 , 斗得口吐白沫;子犟火起左一拳右一脚 , 把两头牛打断了气 。父亲震怒 , 心想:这孩子云云暴戾 , 未来必惹杀身破家之祸!只好把他送给老朋友珈蓝寺空照大师 , 做个俗家门生 , 接受空门禅诲 , 修心养性制怒 。

子犟上山后 , 空照大师付托众僧不要理睬他 。只放置子犟挑水、砍柴、碾米、磨面;平时念《金刚经》 , 一待三年 , 把《金刚经》念得滚瓜烂熟 。空照大师叫子犟下山 。临行时跟他说:“江山易改、个性难改 , 你经三年磨练 , 已有相当定力 , 躁性磨去不少;只是心中尚存戾气 , 一旦遇上凡人难忍之事 , 秉性复发 , 照样招灾惹祸!”

子犟求师父指点 。空照说:“世间事多似是而非 , 难忍而忍者方是高人 。日后若遇怒火焚心之时 , 念一声阿弥陀佛、想一想耳听为虚──”

子犟受教回家 。家中张灯结彩 , 丫环、西崽向他贺喜 。

原来 , 父亲为他说了媳婦 , 今日洞房花烛 。新妇是边庭制统刘光谱的女儿 。刘制统是子犟父亲的老上司 , 二人在沙场结下生死友谊 , 因有这层关系 , 堂堂制统才将女儿下嫁给小小武举……

婚后 , 子犟在家走马射箭、看经念经 , 一为练武、二为练性 。这年八月 , 边关传来警讯 , 北番入寇九边 , 烧杀抢掠 , 大举进犯中原 。朝廷震惊 , 下诏:边庭诸军统领 , 沙场点兵、抗敌保国 。各州府县习武之人 , 均有义务赴边投军 。子犟家乡离边关最近 , 属岳父刘制统节度 。刘制统发了征兵令:周围各县武举人、武秀才、武童子 , 于八月十六日晨时 , 务必赶到军营报到 。

子犟属应征之列 , 因母亲染重病岌岌可危 , 请父亲去求岳父 , 免了他的这次征役 , 在家侍候母亲 。哪知父亲大喝一声:“孽子可恼!国家多灾 , 正是男儿报国之时 , 你想当逃兵 , 羞辱咱范氏列祖列宗吗?”

母亲在病床上 , 也逼儿子出征报国 。范子犟才带上弓矢、刀剑、干粮 , 跨上千里追风乌骝马 , 八月十五赶赴征途 。半路突然想起一件事:他拉铁弓 , 不用时卸下鹿筋弦 , 弓弦竟没带上!急出一身冷汗!忙打马转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