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雅卡玛如斯酒

引导语:一个诚实的人,一个勤俭持家的男人,同时是一个具有创意的人 。
一杯雅卡玛如斯酒
文章图片

普舍梅克·巴施蒂希去世了 。他的名字若被说出来,恐怕没有几个人听过 。斯特拉施尼采火葬场里,前来告别的,只有稀稀拉拉几位死者生前的工友 。幸亏巴施蒂希的五个孩子赫然端坐于第一排,才使得告别大厅不至于显得那么冷清 。
三年前,我对死者郑重承诺,只要他一日在世,我便会守口如瓶 。然而不承想,我信守的承诺这么快就被解除了 。
我跟巴施蒂希相遇,纯属偶然 。
那是1965年春日的一个傍晚,我去西里西亚大街的淋浴房洗澡 。那时候我还没有自己的公寓,所以每星期至少有一次要去那个地方洗浴,耗资仅一克朗 。我刚刚脱下外套,一个五十岁开外的男人身穿雨衣闯了进来 。
这显然是一位老主顾,因为他用不着张口,淋浴房的老板娘便立即请求我让这位先生先洗,并且说他很快就完事,不会耽误我的时间 。淋浴房老板娘的这种处事方式令我不悦 。尤其是那位男子,没等我答应,便穿着雨衣径自进了淋浴房 。这着实让我恼怒 。然而我注意到,淋浴房的老板娘一直冲我不停地眨眼睛,表情夸张 。她还把我拉到一边,一脸宽容的微笑,像是在面对某个孩童的愚蠢行为 。她对我解释说,没有必要在意,因为进淋浴房的那位先生是个行为诡异的人 。
的确如此 。不消一会儿工夫,浴室门砰地打开,那个男人走了出来,湿淋淋的头发打成绺,水从雨衣上往下滴落 。他疾步走出门,往东拐去,身后留下一路水渍 。
他就是普舍梅克·巴施蒂希 。在那一刻,我还一头雾水,但直觉告诉我,这个半路冒出来的怪人,肯定能成为周日随笔栏目绝好的题材 。我马上套上衣服,冲出门紧随他而去 。
街上已暮色四起,但一路深深浅浅的湿脚印明确地给我引路 。与众不同的是,巴施蒂希健步如飞,有时几乎在小跑,好像要奔赴一个重要的约会,或者急着赶火车 。突然,他身子一闪,消失在苏佩塔尔酒吧里 。我以几秒的时差紧跟上他,于是我看见他穿堂而过,走到了酒吧的尽头,停下脚步,朝酒吧里的客人四下打量一番,随即又回到酒吧的吧台前 。
吧台里的女招待,仿佛知道他会返回来似的,已经为他倒好了一杯雅卡玛如斯酒 。巴施蒂希并没有跟她搭话,而是端起酒杯慢慢呷了一口 。当女招待去后面的房间给其他客人送葡萄酒时,巴施蒂希起身离开了酒吧 。我当即提醒女招待,说那个人还没有付账呢 。可我发现,我的提醒纯属多余,因为女招待表情漠然地甩出一句话:“我知道,您犯不着操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