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看鸟,你在看我( 二 )


不过,我可从未见过贪眠的白鹭,檫木枝估计不是理想的栖息地,它像得了多动症似的,未曾静过一分钟 。不过,下午是个例外,我反反复复几次观望,它居然都在檫木上 。若是平日,早没踪影了 。
说起临近白鹭的布谷鸟,此刻停在电线上的大约有五六只 。它们也喜欢檫木,但似乎电线更受欢迎 。它们多为纯暗灰色,据说这是雄鸟,雌鸟则灰色中穿插些褐色 。它们的鸣叫高峰期集中在早晨八九点钟,但叫声常常被村子附近的鸡鸣给盖下去了 。村子的公鸡,最不听话 。凌晨两点,集体齐发:喔喔喔,喔喔喔……就跟挂钟坏了似的 。扰眠啊扰眠 。另一波鸡鸣便集中在布谷鸟鸣叫高峰期 。离布谷鸟近的公鸡,先打鸣:喔喔喔 。远些的,听到信号,接收信号,喔喔喔,近些的,听到,接收,喔喔喔,吵死人啦!布谷鸟叫远不如公鸡嗓,它们收声,就让公鸡吵去,等它们叫累了,布谷鸟叫起来了,但声音是低沉沉的,布谷,布谷,布谷 。山湾的雨说下就下,布谷鸟停在电线上岿然不动,雨滴是雀舌草上的水珠两个那么大时,仍不动弹,我多想说,看这些大傻鸟,下雨了,还布谷,布谷,布谷 。
白鹭飞走时,喜鹊来了 。也是两只,个头不大不小 。常落在田埂或是菜地,走起路来,脖子一缩一缩的,像舞皮影,小细腿走得还挺快 。喜鹊易认,因了翼肩那一大块白及背部的蓝 。它们落在菜地时,还常能找到黑领椋鸟或是黑水鸭作伴 。父亲说,黑领椋鸟及红嘴蓝鹊曾一度在山湾消失了,如今竟又回了,也是怪事 。不过,黑领椋鸟我只见过一回,尽管它带着黑色“围脖”,比喜鹊还好认,但确是不常见 。至于红嘴蓝鹊,我在沙湾遇到过三只,它们因“过鸟”的美貌,在山湾极惹人注意 。头颈呈黑色,肩部往下及尾羽均为紫蓝色,尾端点缀些白,雍容优雅,颇具韵味 。因红嘴而得名,但最别致的是长尾,飞起来时,紫蓝色长尾如飘带,故而,长尾蓝鹊亦是其名 。
还有些小鸟,叽叽喳喳的,常停在电线上,多的时候,我挨个数,能数出三四十只 。这些小鸟,兴许是麻雀,飞的时候,就像弹簧,一弹一落,一弹再一落,飞行动作看起来极不连贯 。还有些鸟,加速飞行的时候,会把翅膀收起来,身体绷成一条直线,颇像离弦的箭 。
还有一种鸟,我记得叫声抑扬顿挫,于是屏南人不忘将这种鸟鸣换成了故事,一个关于火烧糍粑的故事 。
这个故事,似乎有很多版本,但归结起来,主人公总是一个穷苦人家的母亲和孩子 。时间则在热闹的吃糍粑的节日里,我想是春节 。这个穷孩子也想同其他孩子一样,能吃糍粑,可日子穷,孩子闹啊,母亲没办法,寻了砖头来,扔进火中烧得通红 。到此处,结局有了两种走向:一是母亲将那烧得通红的砖头给了孩子,告诉他,这是糍粑,快吃吧,孩子被烫死后,母亲也死去了 。二是母亲将那烧得通红的砖头抱在身上,活活被烫死,至于孩子,不知结局 。最后的鸟鸣是片尾曲,这种鸟,我叫不出名来,它叫着:糍粑火烧,娘亲逼死 。过去在林子里遇见了这种鸟,就同听见乌鸦叫似的,觉得不详,在往后的许多年里,几乎都忘了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