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枕( 二 )


我的自责闪现,她马上把惭色收敛,像是冰皮快速没入水面,把注意力转到我脖子上面,试探地揉一下:“疼啊?”
我不在意地闪开:“没事,老毛病 。”时至今日,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已经不再习惯和哪怕是亲生父母的任何触碰 。我这个冷情冷心冷肝冷肺的女人 。
“哦 。”她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
我吃饭,午休,午休完毕起来做事,一气埋头到傍晚 。她进来了,抱着这个枕头,说,给你枕 。我抱着它,又笑又疼 。天知道她怎么戴着老花镜,拈着绣花针,针走线缔,做这项对于七十岁的老人来说十分浩大的工程!我决定不用它睡觉,要安放茶室,当成清供,明黄的榻上它安详横陈,如同青花瓷盆里水浸白石,九子兰生长娉婷 。
可是她说:“要天天枕着睡觉啊,治颈椎病 。”
母亲又走了,轻手轻脚地回她房间 。
暮色四合,一室俱静 。
我搂着枕头,像搂着一笔横财 。
(本文入选2018年北京初中语文考试阅读试题,文章有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