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徉书海犒人生( 二 )


最难忘的是在天山深处那段美好时光,我所在的部队当时正担负修筑天山独库公路的任务,每年四月份上山施工,八月底下山训练,我上山的那一年已进入整个工程的收尾阶段,我所在的连队就住在一个叫桥尔玛的地方,任务是对方圆六十公里路段进行验收前的最后修整 。桥尔玛地处天山腹地,那里两边都是直插云霄的高山,山顶上皑皑白雪终年不化,山腰松林茂密、山下野花遍地,高山峡谷中,一条小河欢快的流淌着,小河边不时有成群的黄羊饮水、嬉戏,偶尔也有一两只梅花鹿在河边小息,老兵们都称这里是天山的“小江南” 。新疆的天亮的晚,黑的也晚,每天晚上六点半从工地返回营地晚餐后,尚有近三个小时的空余时间,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坐在山花烂漫的山坡上,在松涛声、溪流声和小鸟的鸣叫声中品《红与黑》,看《安娜卡列妮娜》,为于莲和安娜卡列妮娜追求真正的爱情和自由而欣慰,也为她们悲惨的命运结局而叹息 。
在这个期间,我结识了同样喜欢读书的一个战友,他来自云南,彝族人,比我早一年入伍、也年长我一岁,个子不高,平时沉默寡言,喜欢独来独往 。一天下午,我照例到老地方读书,惊喜的发现他也在,也在聚精会神的读一本《罪与罚》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笑着说,“我等你很久了” 。本来我们彼此都很熟悉,成天摸爬滚打在一起,又有共同的爱好,大有“惺惺相惜”之感 。此时的意外相逢,其实就是早有的“约定” 。只有初中文化的他,对“书”有着特殊的感情,而他所收藏的文学类书籍近乎涵盖了古今中外名著的大部,尽管当时图书的价格相当低廉,但对于一个每月只有十几元津贴的普通士兵而言,近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
正是由于与他的相识相知,有他提供的丰富的图书“资源”,使得我在读书数量和质量方面有了“质”的飞跃 。尤其是在共同携手徜徉书海的过程中,逐渐懂得了何为真正的追求,何为真正的快乐,何为真正的友情 。快乐的时光是短暂的,两年后的一个清晨,我最亲密的战友卸甲归田 。当我们相拥而别时,彼此都泣不成声;当战友不断挥动的手臂渐渐模糊、远去的车队消失在晨曦中时,我暗自伤叹:今日一别,天各一方,相隔千山万水,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星转斗移、岁月蹉跎,而今我和战友分别已二十七年了,虽因种种原因一直未曾再谋面,但岁月抹不去我们之间的深情,山水阻不断我们之间的厚意 。在彼此牵挂和祝福之余,相互交流读书的感受,相互推荐值得一看的好书,彼此分享读书的收获和快乐,这也许是对“相思难以相见、久别难以重逢”最好的补偿和慰籍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补偿和慰籍,也正是因为有书相伴,并始终自由徜徉在书海里,使得离开军营后,客居他乡的生活始终都是充实的、快乐的 。而这种充实和快乐是未曾徜徉书海的人所无法体验和理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