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手写法怎么样?( 三 )


的片段来,连最通常的打手心打屁股都没有 。虽如此,母亲的惩戒更甚于打,她有揪拧的独门绝招 。我说绝招,是她揪拧同时进行--揪起而痛拧之 。揪或拧,许是中国母亲对男孩子们惯用的戒法,除了后娘对“嫡出”的“小贱人”尚有“无可奉告”的狠毒家法外,大概一般慈母在望子成龙的心理压力驱使下,总会情急而出此的 。
我的母亲也正如天底下数亿个母亲一样,对我是“爱之深,责之切”的 。特别是小时候,国有难,民遭劫,背井离乡,使得母亲对她孩子们律之更严,爱之益切,责之越苛 。母亲之对我,虽未若岳母之对武穆,但是,在大敌当前的大动乱时代,大勇大义之训,使母亲与任何一位大后方逃难的中国母亲一样,对子女的情与爱,可向上彰鉴千秋日月 。在贵州安顺,有一年,家中来了远客,母亲多备了数样菜,这对孩子们来说,可是千载难逢“打牙祭”的大好机会了 。我因图贪嘴,较往常多盛了半碗饭,可是,扒了两口,却说什么也吃不下了 。隔了桌子,我瑟缩地睇着母亲 。她的脸色平静而肃然,朝我说:“吃完,不许剩下 。”我摇头示意,母亲脸色转成失望懊忿,但仍只淡淡地说:“那么就下去吧,把筷子和碗摆好 。”在大人终席前,我不时偷望着母亲,她的脸色一直不展,也少言笑 。到了夜里,客人辞去,母亲控制不了久压的情绪,一把拽我过去,没头脸地按我在床上,反了两臂,上下全身揪拧,而且不住说:“为什么明明知道吃不下去还盛?有得饱吃多么不易,你知道街上还有要饭的孩子吗?”揪拧止后,我看见母亲别过头去,坐在床沿气结饮泣 。从此以后,我的饭碗内没再剩过饭 。
【母亲的手写法怎么样?】当然,母亲的手,在我的感情上自也有其熨帖腻的一面 。那时,一家大小六口的衣衫裤袜都由母亲来洗 。一个大木盆,倒进一壶热水后,再放入大约三洗脸盆的冷水,一块洗衣板,一把皂角或一块重碱黄皂,衣衫便在她熟巧之十指下翻搓起来了 。安顺当时尚无自来水,住家在院中有井的自可汲取来用,无井的便需买水,终日市上沿街都有担了两木桶水(水面覆以荷叶)的卖水的人 。我们就属于要买水的异乡客 。寒冻日子,母亲在檐下廊前洗衣,她总是涨红了脸,吃力而默默地一件件地洗 。我常在有破洞的纸窗内窥望,每洗之前,母亲总
将无名指上那枚结婚戒指小心取下 。待把洗好的衣衫等穿上竹竿挂妥在廊下时,她的手指已泡冻得红肿了 。待我们长大后,才知道母亲在婚后头数年里,曾过着颇富裕的“少奶奶”生活,大哥、我、三弟,每人都有奶娘带领 。可是,母亲那双纤纤玉手,在“七·七”炮火下接受了洗礼,历经风霜,竟脱胎换骨,变得厚实而刚强,足以应付任何苦难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