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七火车

关于火车,是前半生我的记忆的关键词 。
家庭、生活、工作、上学,这些与火车有着很多联系 。
首先是章丘济南之间,来来回回 。很早就数着,数着济南站到普集站之间的大小正好十个车站:北关、黄台、韩仓、历城、郭店、平陵城、枣园、明水、杲家坡、普集 。
济南老站,往往是火车的始发站,不是我们经常上车的第一站 。
第一站是北关 。如果恰逢过年或八月十五等乘车人非常多的时候 , 也会从始发站济南老站上车 。多一站,多花钱,没必要 。
多一站可能有座 。多花钱 , 对于常坐车的人家比如我们,觉得有座没座人多人少 , 不是问题 。
多少钱来着?北关到普集,八分 。如果济南到普集,一毛 。后来提价了,一毛五,两毛,三毛,五毛,一块,一块五,两块 。再后来,火车不在普集设站停车了 。
那时的火车,人多、车慢、很冷、很热 。
可,很亲切 。
人多 。
有一次冬天 , 天寒地冻 。可能我大约是三四岁 , 在老家感了冒、发高烧 。俺娘非常担心,据说三十九度多 。正巧小叔去济南,就带着我坐火车赶往济南儿童医院 。上了车,据说 , 人很多 。
我也曾经经历过很多年很过次的那种人多 。没有落脚的地儿 。真的没有落脚的地儿,有时一只脚就踩到别人脚面上 。别人似乎没有感觉,因为我没有感到他的反应 。一直没有反应,索性我就踏实地踩上去 。别说,感觉自己的个儿都高了一点 。对于从来就是感到自己个头不高的我,这种临时个子高一点的感觉,也挺好 。
人多,挤来挤去 。冬天,老火车本来保温不好,锅炉暖气不热 。因为人多挤不到车厢中间,只能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 。呼呼冷风灌进来 。
冷风灌进来也没用 , 因为人多拥挤,寒冷的威力减少很多,甚至于已经被人用身体、不能移动的身体挡住了进风的缝儿 。
冬天的火车 , 拥挤的火车,抱着孩子我的小叔,简直被挤成了像那个相片 。
可能我也变成了相片,哎呦,那时就已经被降维了 。
三维的变成了两维 。幸好,下火车以后,又重新从两维还原成了三维,我还是我,一直到如今 。
喘不过气,转不动身,抬不起腿 , 落不下脚 。浑身大汗,满头大汗 。
被抱着的我,也是浑身大汗 , 满头大汗 。
终于,到了北关火车站,下火车,倒六路公交车,先到家,病好了 。
发身大汗,能治感冒,这就是是生活经历 。
车慢 。
五十公里,一百里地 。这个火车,要咣哩咣当两个小时 。
如果赶上会车、或者让车,让后面来的快车,好多时候停在小站台边上,一等就等三四十分种 。这种感觉 , 尤其是放暑假寒假盼着到济南,尤其是过年过节盼着吃点好吃的 , 简直是一分钟一分钟地挨着 。
也有好处,车上,焦灼的等 。也是听大家天南海北吹的牛,东扯葫芦西扯瓢 , 国家大事家长里短 , 大人吵孩子叫,嗑果子吃花生喝啤酒 。那滋味、那气味、那氛围、那场面、那时节、那岁月、那经历、那感受 。
岂一个闹字说得 。
不坐车时看火车 。
赶集游玩上学经过铁路,都要等等等一趟两趟火车经过 。很小的时候,数火车的节数 。一二三四五、一十二十三四五十,最多数过七十六节货车车厢,包括火车头和押运的尾巴车厢 。
要么看着蒸汽机车 , 冒着滚滚白色热气的火车头,从西面吭哧吭哧地由远及近地爬过来 。
真的是爬过来 。普集车站的位置 , 相对是高点 。西面来的火车,尤其是重载满载的火车,就要烧旺了锅炉、攒足了马力,喷云吐雾地开过来 。升腾起来的白色热气 , 一路飘到半空中,与一条长长的火车车身,形成了壮观的景象 。
我们,经常看火车,看不够的我们,欢呼跳跃叫喊挥手,向着火车、向着货车司机 。
开过来的火车,到得我们这里时候,也算是到了坡顶了 。不知什么样的操作,火车头就要横着喷出一些热气来 。不知是不是司机故意的 , 这时就要长出一口气样的拉响汽笛 。。。呜,呜,呜呜 。。。
我们知道是我们看到了他们,看到了火车司机向我们挥手 。
我们看到他们看到了我们,看到了一群热爱火车的孩子们在对着火车雀跃欢呼 。
转眼火车经过我们 , 远离我们,向着远方,带着不多的还是有一些的白色蒸汽,轻快地冲向了远方 。
【东风七火车】一直还在目送火车远去的我们,仿佛身体里有一些什么东西,被火车带去了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