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的孤独简史( 八 )


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的,我感觉我的灵魂从我的躯体里飘了出来,在手术台上,在我身体的上空悬浮着,然后盯着手术台上的一切 。虽然我也知道一个小小的手术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可是,我还是很难受,感觉随时都会断气,因为呼吸困难,我不停地蹬起腿来 。
顿时,围在身边的医生们慌了起来,他们呼喊:“别动,别动!你动起来怎么做手术?”他们边说,边手忙脚乱地按住了我的身体,那种慌乱的场面,就像电影里看到的战争时缺医少药,在未施麻醉药就抢救重病伤员的场景一样 。
他们不知道,我很难受,感觉快要断气了!我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
这时顾先生还在忙着掏我的肠子 。我对医学没有研究,也不太懂,我不太清楚这个阑尾手术,顾先生是要切我的肠子呢,还是切病变的阑尾?总之,他要从我的身上切掉一些有病的器官 。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麻醉剂对我的影响越来越大,我的神志越来越不清醒起来,在不知道顾先生要切我的肠子还是阑尾的时候,麻醉药的劲儿上来了,随后,我便昏睡了过去 。
当我再次醒来时,已躺在了病房里 。我母亲坐在床前,正在低头看一本聚斯金德的《鸽子》 。最近,她迷上了外国小说,总是一个作家一个作家看过去 。自从她看过聚斯金德的《香水》之后,她便迷上了他的小说 。她从《香水》,看到了《低音提琴》,再到《夏先生的故事》,再到《鸽子》 。正看着,听到床上有动静,她探了一下头,然后绽开了笑容,说:“你醒了!”然后,她就告诉我手术很成功!并感叹,做手术有认识的人真好!顾先生的技术很好,说伤口开得很小!
当时,伤口包扎着,我看不到伤口的大小,并不知道顾先生的技术到底有多好,伤口有多小 。直到换药的时候,我才看到顾先生的技术 。伤口开得确实很小,大约两厘米多一点的样子 。看着那小小的伤口,我就想,哎呀,这么小的伤口,顾先生是怎么检查我的阑尾的,又是怎么掏出我的肠子检查的 。如果没有一些技术,我觉得他没办法只开这么小的一个口子,就能解决这样的一个问题,我感觉我的肠子都要比这个刀口粗一些 。从这里,我开始佩服起他来 。
躺在床上养病的那几天,我都在想着这个问题 。想着顾先生的医术 。总觉得,他的医术绝对可以用高超来形容了,完全可以和他的琴声相媲美!
先前,未做阑尾切除术时,他的琴声对我来说是一种噪音,对他有了好感之后,我想,再次听到他的琴声时,是不是会有另一番感慨呢?
的确,阑尾手术之后,对顾先生的琴声,我完全变成了另一种态度 。起初他的琴音刚起时,我还比较欢喜,觉得又能够听到他的琴声了 。感觉活着真好!听到后来,有时也会有些不耐烦,变得烦躁不堪!随后,我就告诫自己,人不能这样忘恩负义,是顾先生救了我,又做了那么一个小的切口 。之后,听琴时,我努力地想着顾先生医好了我的病,想着他的好,渐渐地,我就接受了他的琴声,再到后来,我已经完全可以接受他的琴声,如果再进一步试探我对他琴声的忍耐力,我愿意早也听,晚也听 。我想,只要顾先生那种缥缈的琴声一响起,我都会侧耳倾听 。无论琴声是大,是小,是快,是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