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离婚,我要复婚

引导语:中国传统家庭正面临全线崩塌......
我要离婚,我要复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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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暮乡关何处是?
文|叶倾城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春节前,原来是离婚的高发期 。
那时我在长沙做深夜谈话节目的主持人,打电话进来的,多半是学生、为情所困的女孩子、午夜还在路上的开车族和外地打工者 。岁暮乡关,电话内容里有一个主题渐渐多起来:我要离婚 。
多半是在打工者大批返乡之后,他们带着行李、长年劳作的疲倦寂寞和对家庭温暖的期望回家,却一回家就打架:
妻子手机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短信;
一见面,还来不及温存,都在家里留守了一年的母亲和妻子,就像见到包青天一样,争相向他诉说对方不是,逼他主持公道;
双方都是底层打工者,妻子节衣缩食攒下大部分工钱,老公却空手而返 。钱到哪里去了?妻子没法有好脸色 。男人脸色更难看:我是人,我在外面不开销吗?妻子大怒:我也是人,我就该不开销吗?
都累极了,在各种各样的血汗工厂拼死拼活,一天十几个小时,都想休息,但要过年了,还有许多不得不完成的家务 。丈夫怪妻子不去腌鱼腌肉灌香肠:“都等买外头的,有那多钱?”妻子说后阳台上那扇破了的窗一定要补:“难道破着过年?去年就破着过的年,从初一到十五,给人笑死 。”
一共在家没几天,他说有几房旧亲必须去去,她说一定要在娘家住一晚 。你的亲戚重要还是我的重要?他们是我家里人,不是亲戚 。他们是家里人,那我是外人?
怎么会这样,不都说小别胜新婚吗?还有一句是:人间久别不成悲 。三五天是小别,三五月就得算久别了,更何况一整年 。
许多农民工十几岁就出外打工,二十几该结婚了,趁着过年回家匆匆相几次亲就定下了,婚后没在一起生活多久,又各自出外为生活奔忙,他去他的制造业,她去当她的店员或者成为留守妻子 。他们看到人家恩恩爱爱,也着实羡慕,但一年只碰面一次,难得三五天耳鬓厮磨,光磨合都来不及,天天磨擦得电光石火的,不吵架是不可能的 。
另一个原因,我想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吧 。
家是中国人的信仰,对于在外的游子来说,它更是一个念想,一个天堂般的寄托 。最累最苦的时候,脑海中会自动浮想出公益广告上的画面:白雪茫茫里,千山万水地回到家,门一推开,暖黄的灯光,妻儿的笑脸,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来,红红的鞭炮在窗外炸响,鞭炮屑像桃花一样飞舞……
到他们真回了家,全不是这回事儿:灯可能是坏的,妻子第一句话是问他带了多少钱回来,饭得现煮,菜得现去买,现成的只有黑糊糊的剩饭剩菜 。像当头一棒,像被谁诓骗了,想呐喊:“我要的不是这样的 。”满心委屈化成愤怒——谁不是累了一年!对方比他还委屈呢,不暴吵怎么可能?吵到天昏地暗时,一个人说:“离婚 。”另一个人说:“离就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