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在上的科学( 三 )


在修建青藏铁路可可西里段期间,有一次,有个工人在医院门口晃来晃去却无法跨进医院的门,医生立即认出这是吴天一讲过的“共济失调” 。病人因此被及时送往海拔更低的格尔木医院接受救治 。
待在高海拔的地方并不轻松,这对谁都一样 。长年行走在高海拔地区的医学研究者并没有得到自然环境的“特殊照顾”,头疼、心跳加速、心音低等缺氧反应是家常便饭 。他们的吃住条件也简陋,在海拔5000多米的村子里,整支队伍挤在一个大帐篷里,有队员在夜间睡觉时,耳朵里爬进了一只大屎壳郎 。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科研队里有的人得了慢性高山病,有的人已经去世了,“但他们收获了事业上的成就” 。“我们研究这个,必须首先自己体验缺氧,才能获取预防缺氧和治疗缺氧的知识 。”吴天一说 。
20世纪90年代初的那次阿尼玛卿山考察,吴天一带领的中国科研队在登山的同时,也拿自己做实验 。到达海拔5000米以后,他们每上升50米,就对自己的心肺功能和对氧气的利用率等数据进行记录,以检测应激状态下人的生理反应 。在海拔5620米处,他们建起了特高海拔高山实验室,获得大量高山生理资料 。
加上前期准备,吴天一在阿尼玛卿山海拔4660米到5620米的山脉间做了5年高山生理研究 。他的双眼因雪地反射和强紫外线患上了白内障,不得不植入晶体治疗 。
即便如此,吴天一仍把青藏高原、喜马拉雅山脉称为“人间科学的天堂” 。他和队员们开拓了“藏族适应生理学”研究,在这里第一次提出藏族在世界高原人群中具备“最佳高原适应性”的论点,为人类低氧适应建立起一个理想的生物学模式 。
2010年4月14日,玉树发生地震的当天,75岁的吴天一立即组织了青海省心脑血管病专科医院的医疗队,准备好药品和汽车,要奔赴地震现场 。青海省卫生厅的工作人员觉得他年纪大,又是院士,就拦下了他 。吴天一掉头去了省政府大院 。“我就说两句话 。第一,我是研究高原医学的,我必须去;第二,我现在就走,救人如救火 。”他拉着领导从办公室的窗户向下望,“这些都是我们医疗队要去的车,我们马上就得走 。”
震区平均海拔约4500米,吴天一做研究的时候去过很多次 。在救援中,他早上5点起床,夜里11点回到帐篷 。他发现从其他省份来的医疗队队员在高原工作时,出现了严重的高原反应,他们要“救援救援者” 。“路上的医疗队都撤回去,灾区(医疗队)已经饱和,我们完全有能力完成这次救援任务 。”他对从北京来的官员说,“其他省的医疗队下撤到海拔低的地区,等重伤员运出灾区到达低海拔地区后,再请他们发挥作用 。”玉树救援之后,他立即开始总结高原医疗救援的特殊性和对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