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只狍子( 二 )


我站在栅栏外向旷野中张望 。我希望旷野中能出现一个黑点儿,那一定是狍子 。我特别希望它出现,说不清为什么,但肯定不是因为它有用 。
夜里又扬了场雪 。雪盖住了狍子逃走时留下的蹄印 。本来我爸他们已经准备出发了,但望了望新鲜的雪,没有进入旷野 。他们说,雪又加厚了,狍子找不到吃的,还会跑进村子,那么就不愁打不着狍子;狍子是成群的,就不愁打不着两三只 。我对父辈们的精明惊诧不已 。
为了我的冰车,我和祥闹翻了 。我背上被撞坏的冰车离开冰场,冰场上的笑声渐渐离我远去 。我形单影只,又想起那只獨来独往的狍子,它一定也已失去了伙伴……我踏上了旷野 。
“原谅我 。”祥跟了上来 。
这事怪祥 。祥的冰车从后面撞坏了我的冰车 。冰刀要掉下来了,不钉一下就不能玩了 。那样,整个冬天就要白白交代了 。
“我爸发现了狍子 。他一定能抓住它 。”我没理会祥,只顾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我认为这是对祥的一种蔑视 。“什么?狍子……”祥又从背后跟了上来 。“对,狍子 。它跑进旷野了 。不过它跑不掉 。”我重复了刚才的话 。这时我把那只狍子想象成了祥 。
祥听罢显得特别激动,冰车掀落在雪地上 。“你们要杀狍子?”祥问 。“对 。”我望着起伏的旷野,没有看祥 。“你……狍子是善良的动物 。要是人们在野外冻麻了身子,遇上狍子,它会舔醒你,还把皮毛贴在你身上……爷爷讲的 。”祥讲了他爷爷1932年的经历 。祥的爷爷穿过大旷野,到镇上跑买卖,途中遇见了土匪 。“胡子搜去了爷爷身上的大洋,还扒走了爷爷身上的羊皮袄,然后把爷爷扔在旷野中,打马而去 。那是冬天的早晨,爷爷的腿受了枪伤,倒在雪地上渐渐失去了知觉 。嗒嗒声从旷野深处传来,不久一股暖流荡遍了爷爷的全身 。一群觅食的狍子救了爷爷……”不知不觉中,我把冰车掀落在雪地上,扑嗒声在旷野上回荡 。
“那,咱们应该帮帮那狍子……”我呢喃着 。我彻底忘记了刚才在冰场上跟祥发生的不愉快 。
我爸、二叔、三叔各自拎着棍子守候在屋里,死死盯住窗外 。栅栏外,那垛金黄的谷草上面换了一顶厚厚的白帽子,特别好看 。这是诱引狍子的天然饵料 。
一整天就要过去了 。二叔、三叔挺直的腰板松垮下来,偎在热热的炭火盆旁打盹儿 。我爸也有些打蔫儿 。
“看着点儿……”我爸说完也眯上了双眼 。他把任务交给了我 。
“狍子不会来自投罗网的 。”我长长地松了口气 。可祥说还不能太早下结论 。我们俩蹲下来,看着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了很久 。我打起了瞌睡 。“看!”祥捅了我一下 。
狍子!那只狍子!它正立在谷草垛旁安静地嚼着谷草 。幸好那时我爸他们还歪倒在睡梦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