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朋友成兄弟( 二 )
老大、老三在追女朋友,为了帮助哥俩个装点门面,四哥帮衬着买来布料,利用课后时间,亲手为老大、老三做了一套将校尼中山装 。哥俩个身材魁梧,身着戎装,英姿飒爽 。四哥却因连日挑灯夜战,形容憔悴,脸色黄得像一张油饼 。
四哥病了,明显的表现是大舌头 。转到二○一医院 。我放学后就去医院陪他,并把送饭、打水的工作主动承担下来 。这回倒是我成了他的“老婆子”!手术后不能进食,也不能说话,他见了我就只是笑,但笑容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苦 。开禁后,我问他医生怎么在舌下作手术,他边笑边比划,看着青蛙了吧,把舌头拉出来钉在板子上 。我小心地问他疼吗?“打麻药了!但能感觉手术刀在舌下动 。”他继续着他一向幽默风趣的语风 。“割出多大的瘤子?你看着没?”我的关切更多地源自好奇 。“要不是护士拦着,我把它切吧切吧炒了!”他做出挫刀的动作 。我们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招惹来病房的小护士 。小护士见是我们,把一根指头放在啜起的唇边 。四哥回敬了一个飞吻,羞得小护士扭身跑开了 。
毕业离校前,四哥停下所有的活动,整天泡在男生宿舍里陪伴我们,帮我们捆扎行李 。很晚了却不肯留宿 。约好他第二天来送我 。学校送站的车已经开出第二趟了,可是四哥仍然迟迟未露面 。我暗责四哥爽约,并不是因为我有笨重的行李需要他帮助抬到校门口去,只是想见他一面 。我们一班人就如同莆公英的花球,到了成熟的时候,偶一阵风儿,便飘散了,不知流落何方?天南地北,经此一别,不知何年相会?朱颜易改,境遇难料,他年相逢,不知能否相认?
约定的时间早过了,没见到四哥的影子,我暗然神伤,百无聊赖 。提着行李,依依不舍地走出宿舍大门,我强令自己不许转回头来,但转弯时,我还是抑制不住胸中翻江倒海般汹涌的感情,猛地回转身来——突然发现四楼的窗口,有一个人正向我缓缓地挥手 。悄悄地我走了,正如我悄悄地来,轻轻地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我喉咙里咕噜了一声:“四哥”!顿时热泪盈眶 。
毕业二十年后,我转到机关工作,巨大的人情开销,令我入不敷出 。为了生计,我准备开一家辅导站 。因为手头拮据,一筹莫展 。四哥闻说后,从五十里外拉了一车桌椅板凳无偿援助给我 。他托了朋友,租了车,辗转多地,才找到我 。卸了车,他推说还有急事,就匆匆忙忙地赶回城里去 。坐也没坐,水也没喝,钱更不肯收,只说剩下的事不用你管,便跳上小货车徐徐驶进沉沉的夜幕之中,把我的愧疚拉得好长好长……
事情转眼又过去好多年了,可人有时像蝌蚪,虽然爬上岸来,却残留着一条尾巴儿,即使肉眼看不见,但冥冥中仍能感觉到它如影随行,如同梦魇 。蝶战片子里有盯梢的情节,似乎都能机智地甩掉 。我认为这是导演在向观众讨巧 。我调到机关工作以后,常有闲人虐问:“你有没有过“铁子”?明知是事先为我量身订做的带着花边的圈套儿,但仍然不能置之不理 。若避重就轻抑或闭口不语,那非奖励你一顶新款“假正经”式样的帽子 。迫不得已,我只得顺意承欢,以为籍此可过关 。不想闲人们的兴致却出其地好,非穷追猛打,打破沙锅不可 。没法儿!我只得口是心非乖乖就范 。于是,在哄堂大笑过后,闲人们炮制出一大套歪理邪说,诸如莱温斯基与克林顿拍拖,是美国人为了晒总统先生的精力与情商之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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