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我的父亲,满心复杂

【说起我的父亲,满心复杂】 说起我的父亲,满心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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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曾是个典型的“家庭独裁者”,母亲眼中的“暴君” 。为了孤立父亲,已近古稀的母亲,仍常向我们检举父亲年青时的“罪状”,说我们四个都是她一手带大的,父亲没抱过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面对母亲的“揭发”,父亲总抱着不与女人一般见识的态度,不置可否 。这非但没有讨好母亲,反更增了母亲的“愤懑”,在我们与父亲“亲善”时,母亲总要恨恨地对我们说“起不来的那一天,谁也不要管他!”父亲只是恭维地笑,但这笑也激起了母亲的反感,“我最见不得爷们这样,损透了!”在儿孙们面前,父亲尴尬得涨红了脸 。
我的父亲曾是个典型的“家庭独裁者”,母亲眼中的“暴君” 。为了孤立父亲,已近古稀的母亲,仍常向我们检举父亲年青时的“罪状”,说我们四个都是她一手带大的,父亲没抱过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面对母亲的“揭发”,父亲总抱着不与女人一般见识的态度,不置可否 。这非但没有讨好母亲,反更增了母亲的“愤懑”,在我们与父亲“亲善”时,母亲总要恨恨地对我们说“起不来的那一天,谁也不要管他!”父亲只是恭维地笑,但这笑也激起了母亲的反感,“我最见不得爷们这样,损透了!”在儿孙们面前,父亲尴尬得涨红了脸 。
后来我听表舅讲,在母亲昏睡,医生束手,告诉后事时,死硬得像酸菜缸里的石头一样的父亲,竟出乎意料地伏在母亲的床前,喊着母亲的名字,号啕大哭,直哭得屋里的人站不住脚儿 。最后上了犟劲儿的父亲,不顾外婆“人财两空”的忠告,一句“俺死得死个明白!”将母亲抬上北上省城的列车,硬是从死神手里夺回了母亲的一条命 。然而母亲毕竟不是原来的母亲了,有病乱投医,只三年的工夫,笃信迷信的母亲精神失常了 。
母亲所带给我的是一种说不出的痛,让我在小伙伴们的面前抬不起头来 。在不知不觉中,我渐渐发现自己开始憎恨母亲,甚至愿意让她死 。这种罪恶感时时折磨着我,我变得更加封闭,有意地避开小伙伴们,在一个人的时候,我甚至害怕自己充斥在头脑中的乱七八糟的怪想法 。就在这个时候是父亲从深渊里挽救了我,让我重新看到生活的希望,获得战胜困难的勇气 。我常把家比作鸟巢,把父亲比作一棵大树,把我们比作巢中嗷嗷待哺的小鸟 。这是我在美术课上,背着老师,在练习本的背面不知反复涂抹过多少次的,只有我一个人才能读懂的图画 。
我们几乎一天两头看不见父亲 。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煮上早饭,便到园子里劳动,待我们洗梳,他再转回来生火抄菜 。吃过饭,我们上学去,父亲却要拾掇碗筷,餷食喂猪 。父亲是队里的会计,征得特批,队里同意父亲白天随社员一起下地生产,而会计工作,就只能放在晚上 。分田到户后,与父亲同庚的叔伯们,家家是“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唯有父亲披星戴月孑然弓耕于漠野之上 。春秋两季正是农村的大忙时节,涉及的帐目也最多 。一觉醒来,我常常看见罩在昏黄灯光里伏在炕角衣柜上的父亲的背影 。轻轻唤他,他总微转身子,嘴角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轻声回一句:“你先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上学,我做完就睡 。”之后,他或是习惯地转回身子,或是趁机站起,帮我们掖好被角,也借此活动一下酸疼的腰背和四肢 。常常是在噼啪如雨的算珠声里,我又朦胧睡去,而父亲不知又要忙到什么时候 。第二天父亲依然早起,只是眼睛里挂满了血丝,眼睑也比前更红肿了 。父亲一坐就是二十六年,直到六十岁退休回家,恰好我的妹妹也在那年出嫁,父亲独自代替母亲完成了按常理应由父母双方共尽的责任 。命运的困厄,生活的磨砺,将父亲高大挺拔的身躯,扭成大大的S,就像一棵沙漠河谷中历尽风雨冰霜的红柳树,一张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铁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