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的就是世界的( 三 )


但中国大地上春雷滚滚,解放军的捷报不断传到香港 。
又经历了反复的波折,万籁鸣终于在1954年回到了上海 。他甚至不顾留在别处的衣物和那些宝贵的图书,当即提出参加美术电影工作的请求,就此留在了上海 。
美梦,这时得以变成现实 。此时,文艺创作如何繁荣自强,各领域的创作者们心底都凝聚着一个共识:走民族化之路!
当时的美术界曾提出,“目前面临着伟大而艰巨的任务,要努力为创造新型的社会主义的民族美术而奋斗” 。同样,民族化的文艺主张,也在话剧、戏曲和音乐等领域打响 。
事实上,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我们的动画片中不无苏联和迪士尼的痕迹 。这种影响不仅在技术上,更存留于表现方式和风格上 。1957年组建的美影厂,更像是个“草台班子”,在其早期作品中,从《好朋友》《小花猫》到《蒙古公主》《乌鸦为什么是黑的》,无论造型还是表现技法,都难以脱离苏联的动画模式 。
而在《过猴山》中,小猴子喝最后一滴酒时,把酒接在手指上,放进嘴里吮了一下,嘴巴却拉得很长 。这种桥段设定和人物动作表现,则是典型的迪士尼风格 。在早期的中国动画中,这样的表现手法并不少见 。
好在,美影厂的创作者们并没有止步于此,更未将美、苏动画视为终极范本,而是怀着强烈的民族意识去学习 。在这个过程中,一种由表及里的转化悄然发生,中国动画最终在《大闹天宫》这里迎来了一次辉煌的高峰 。
与此前不同的是,万籁鸣也迎来了一种“自觉的民族化实践” 。他要把动画艺术这一舶来品,彻底植根在中国的土壤中,并悉心栽培,静待它开出鲜艳夺目的花朵来 。
在自述中,万籁鸣把这一出路看作艺术理想的新生 。
《大闹天宫》上集上映后,取得了空前的成功 。它给几代中国人留下了深刻的群体记忆,如同一笔宝贵的共同财富,铭刻在一代又一代中国人的心中 。
毫无疑问,《大闹天宫》也是饮誉世界动画影坛的 。当时据统计,《大闹天宫》先后在捷克斯洛伐克、西班牙、美国、英国、意大利等14个国家和地区展映,并参展过18个国际电影节,3次获得大奖 。
1983年,《大闹天宫》在巴黎上映一个月,观众就超过10万人次 。《人道报》称它是动画片的真正杰作,像一组美妙的画面交响乐 。《世界报》则称赞道:“《大闹天宫》具有一般迪士尼作品的美感,但其造型艺术又是迪士尼式动画片所做不到的,它完美地表达了中国的传统艺术风格 。”
鲜明的民族风格,并没有限定《大闹天宫》的受众范围,相反,它罕见地实践了这样一个艺术真理: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 。
一部作品的民族标签,并不是简单粗暴地贴上去的 。它必须是由内而外的,是自然呈现的,是一个独特而深刻的烙印,把国家、民族的精神,和思想、文化、审美熔为一炉,细微至表情动作,宏大如价值观体系,无所不包,无处不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