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贽童心说|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 二 )


第一,“童心”乃成人、成圣实践之根柢
在德行修养与实践方面,从反对假道学这一观点出发,李贽提出了以自然本真的“童心”作为为人、为圣之基的哲学思想 。
在宋明传统的社会伦理道德观念之中,童心与真心、赤子之心是意义相对立的两个不同的概念,“赤子之心”与“真心”被赋予了先验的道德属性,具有褒义性质,而“童心”一词则含贬义,人们普遍认为“童心”追求的是声色犬马、纸醉金迷,意味着人性中骄奢淫逸等种种私欲杂念,是恶的一面,是成圣成贤之阻碍,为“大人君子”所不容 。
针对以“童心”为耻的普遍观念,李贽赋予其新含义,认为“童心”即“最初一念之本心”,是绝假存真、未受封建道学熏染的真情实感,并且此种“童心”正是成人、成圣之根柢 。
孟子提出的“赤子之心”指仁、义、礼、智四端,亦即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心,他认为这四者人人皆有,与生俱来,是为人为圣之根本,“大人”、“圣人”只是“不失其赤子之心者” 。李贽却对此讽刺道:“‘赤子之心’,正是道心,正是性,小人那得知!”这就直接嘲讽了标榜圣人哲学却未得其中要义的虚伪道学家,抨击了提倡“存天理,去人欲”的程朱道学思想 。
关于千百年来中国儒家思想中所一直强调的“内圣”问题,中国历代知识分子所想要追求的圣人德性,在李贽看来,就在于能否持有一颗“童心” 。“童心”在李贽之哲学理论当中,是为人之根本,成圣之根抵 。所以李赞认为“真正大圣人”只是“童心未曾失者”,若丧失了 “童心”,则会“失却真人”,从而也失去了 “内圣”之内在依据,无法成就圣人德性 。
第二,天下之之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
在文学创作方面,李贽认为“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童心”乃“至文”之必要条件 。童心”既是为文之基,则文章须有感而发,才能显现“童心” 。李贽认为:“古之贤圣,不愤则不作矣 。不愤而作,譬如不寒而颤,不病而呻吟也 。”作家只有在蓄积了饱满的感情、不吐不快的时候,才能写出好作品来 。这种蓄积已久的情感,一朝爆发则会酣畅淋漓,势必惊天地泣鬼神,产生非凡的艺术魅力,带来强烈的震撼效果,从而创作出“感数奇于千载”的天下之至文,李贽认为这才是“世之真能文者” 。
对于丧失“童心”之文,李贽认为其语虽工巧,但真情贫乏,因而只是“事假事”、“文假文”而已,并不具有艺术魅力 。在此基础上,李贽主张“天下之至文”的评判标准便是创作是否出于真情实感,是否发自肺腑,不矫揉造作、不无病呻吟者,则其无论是何体裁,都可当作“至文” 。这种批评理论大异于对于以诗文为正统文学的传统观点,提高了通俗文学如《水浒传》、《西厢记》的地位,同时也对“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主张作出明确的否定 。
第三,文学创作乃“发乎情性,由乎自百思特网然”,以“自然之为美”
李贽认为真情是 “发乎情性,由乎自然”,为优秀的文学创作,其实是发百思特网自“情性”,自然而然的结果,非刻意模拟者所能为 。他追求自然之美,而反对拘泥于字句法度之间,在形式上过于雕琢的作品 。这主要是针对明代中晚期文坛上的文学复古主义思想,以及创作上的模拟风气而言 。明代文坛拟古风气盛行,作家过分追求对诗歌格调法度的模拟,无视文学艺术的情感因素和作家的个性气质,严重抑制了作者性情的行发,抹杀了诗人的真挚情感,复古之风下的文学创作大多缺乏内在的生命与自由的精神 。
李赞的这种文学理论,对晚明及以后的文学创作和理论批评起了很大的指导作用,在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史上有着重大的价值和深远的影响 。比如晚明反复古文学运动的公安派领袖袁宗道、袁宏道、袁中道三兄弟,即是深受李贽的影响,才提出了 “独抒性灵,不拘格套”这样鲜明、新颖的反拟古主义文学理论观点 。此外,在和李贽同时的剧作家徐渭,以及后来的伟大戏曲家汤显祖,小说《三言》、《二拍》及民歌集《山歌》、《挂枝儿》纂辑者冯梦龙,乃至明末清初的小说评点家金圣叹,清初著名戏曲理论家李渔,清“乾隆三大家”之一的诗人袁枚等人的文学创作和理论都可见李贽思想的影响 。
李贽童心说|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

【李贽童心说|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