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的悼亡词 纳兰性德的悼亡词的特点( 二 )


在这首《沁园春》全词开始之前 , 有一段序 , 如下:
丁巳重阳前三日 , 梦亡妇淡装素服 , 执手哽咽 , 语多不复能记 。
但临别有云:“衔恨愿为天上月 , 年年犹得向郎圆 。
”妇素未工诗 , 不知何以得此也 , 觉后感赋 。
《沁园春》是一首记梦词 , 其中的一往情深、缠绵悱恻可与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相媲美 。
亡妻所衔之恨也正是纳兰性德所含之怨 , 既然人已无法团圆 , 就化为一轮冰月 , 纵有阴缺 , 犹有圆时 。
古人悼亡或是独自垂泪 , 或是相顾不语 , 纳兰性德不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 而是得到了亡妻的“呼应” 。
虽然这种对话无法发生在现实世界中 , 但却是纳兰性德悼亡词追求心灵沟通的有力证明 。
纳兰性德悼亡词是惜花人与花的“对话” 。
以悼亡词的词性来看 , 花应是逝者 , 惜花人应是生者 , 也就是说 , 卢蕊是花 , 纳兰容若是惜花人 。
卢氏名蕊 , 名字就透着花香气 , 说她是花 , 合乎情理 。
“一宵冷雨葬名花(《山花子(林下荒台道韫家)》)” , “趁星前月下 , 魂在梨花(《沁园春·代悼亡》)” , 都把卢蕊比作花朵 。
纳兰性德深爱卢蕊 , 说他是惜花人 , 同样合乎情理 , 纵然“为怕多情 , 不作怜花句”(《蝶恋花(萧瑟兰成看老去)》) , 可这一首首情真意切的词作 , 字字惜花 , 句句怜花 , 不是怜花句又是什么?这一笔“口是心非” , 却更显惜花人的多情 。
然而 , 当我们细细品读这些悼亡词时 , 便会发现这样一个奇妙的现象 , 很多时候 , 这种惜花人与花的角色是相融和互换的 , 纳兰性德站在了花的位置上 , 卢蕊站在了惜花人的位置上 。
一句“惜花人去花无主(《蝶恋花(萧瑟兰成看老去)》)” , 巧妙地把惜花人与花的角色反串 , 不再追求单方面的怜惜 , 而是升华了双向的爱怜 。
在这样的惜花人与花的对话中 , 谁是花 , 谁是惜花人已经不重要了 , 甚至连惜花人与花存在与否都不重要了 , 重要的是有这样的一份真情在彼此的心里激荡过 , 并且跨越了生死的界限 , 永远燃烧着 。
纳兰性德开悼亡诗词的清丽之风 。
元稹著名的悼亡词《离思》“曾经仓海难为水 , 除却巫山不是云 。
取次花从懒回顾 , 半缘修道半缘君 。
”表现了爱情无法逾越生死的悲情苦楚和作者的满腹愁肠 。
沧海与巫山之句堪称经典 。
史达祖的悼亡词《忆瑶姬·骑省之悼也》同样是悲从中来 , 无可断绝 。
这些诗词都是心灵的咏叹 , 是作者血泪的交织和情感的喷涌 。
如果说 , 在纳兰性德之前 , 悼亡诗词是以悲情为主 , 那么纳兰性德的悼亡词 , 在继承了悼亡诗词情真意切、肝肠寸断的特点之余 , 又给悼亡诗词这种以沉郁、悲恸为主要基调的文学作品添以清新之色 。
纳兰性德的悼亡词在悲怆中透着徐徐清丽之风 , 与“其初入中原 , 未染汉人习气 , 故能真切如此”[2]不无关系 , 而悼亡意向的捕捉对此所发挥的作用 , 亦不容忽视 。
纵观纳兰性德的悼亡词作 , 梨花与月的运用 , 给其次作品增加了纯净的色泽 , 对于纳兰性德悼亡词风的独树一帜有着较大的影响 。
在我所论及的纳兰性德悼亡词中 , 出现了大量的梨花、月等意向 。
其中 , 月出现了19次 , 梨花、葬花、花、芳、香等出现了29次 。
梨花与月在悼亡词的诗词史上都被使用过 , 比如说苏轼的两首悼亡词分别涉及到了梨花与月 。
在其著名的悼亡词《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中 , 出现了月 。
“料得年年断肠处 , 明月夜 , 短松岗 。
”在其《西江月》中出现了梨花 。
“素面常嫌粉涴 , 洗妆不褪唇红 。
高情以逐晓云空 , 不与梨花同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