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明代诗人高启梅花诗九首及其赏析

高启梅花九首
琼姿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自去何郎无好咏,东风愁寂几回开.
缟袂相逢半是仙,平生水竹有深缘.将疏尚密微经雨,似暗还明远在烟.
薄瞑山家松树下,嫩寒江店杏花前.秦人若解当时种,不引渔郎入洞天.
翠羽惊飞别树头,冷香狼籍倩谁收.骑驴客醉风吹帽,放鹤人归雪满舟.
淡月微云皆似梦,空山流水独成愁.几看孤影低徊处,只道花神夜出游.
淡淡霜华湿粉痕,谁施绡帐护春温.诗随十里寻春路,愁在三更挂月村.
飞去只忧云作伴,销来肯信玉为魂.一尊欲访罗浮客,落叶空山正掩门.
云雾为屏雪作宫,尘埃无路可能通.春风未动枝先觉,夜月初来树欲空.
翠袖佳人依竹下,白衣宰相在山中.寂寥此地君休怨,回首名园尽棘丛.
梦断扬州阁掩尘,幽期犹自属诗人.立残孤影长过夜,看到余芳不是春.
云暖空山裁玉遍,月寒深浦泣珠频.掀篷图里当时见,错爱横斜却未真.
独开无那只依依,肯为愁多减玉辉?廉外钟来月初上,灯前角断忽霜飞.
行人水驿春全早,啼鸟山塘晚半稀.愧我素衣今已化,相逢远自洛阳归.
最爱寒多最得阳,仙游长在白云乡.春愁寂寞天应老,夜色朦胧月亦香.
楚客不吟江路寂,吴王已醉苑台荒.枝头谁见花惊处?袅袅微风簌簌霜.
断魂只有月明知,无限春愁在一枝.不共人言唯独笑,忽疑君到正相思.
歌残别院烧灯夜,妆罢深宫览镜时.旧梦已随流水远,山窗聊复伴题诗.
高启,明初诗人 。字季迪,长洲(今江苏苏州)人 。元末曾隐居吴淞江畔的青丘,因自号青丘子 。明初受诏入朝修《元史》,授翰林院编修 。洪武三年(1370)朱元璋拟委任他为户部右侍郎,他固辞不赴,返青丘授徒自给 。后被朱元璋借苏州知府魏观一案腰斩于南京 。高启与杨基、张羽、徐贲合称“吴中四杰” 。其诗雄健有力,富有才情,兼采众家之长,无偏执之病 。反映人民生活的诗质朴真切,富有生活气息 。吊古或抒写怀抱之作寄托了较深的感慨,风格雄劲奔放 。
“琼枝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为什么只合在瑶台的梅花仙子,在这人间江南处处留下了她优美、不屈的身影呢?从客观环境上讲文人生存的条件如风刀霜剑紧相逼,朱元璋猜忌多多,大肆杀戮文臣武将;从品行高洁的文人内心世界来看,如何战胜名利的诱惑,在不受屈辱的前提下保全自己,就成了一个两难选择 。
“三九严寒何所惧,昂首怒放花万朵”的梅花成了作者心目中理想人物的化身 。看这梅花:“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 。”雪满山中,净悄悄的绝尘避俗的孤寂之感;月明林下,冷清清的高洁明丽的凄婉之美 。竹影萧萧,香苔漠漠,斑驳陆离,依稀飘忽,若有若无,知音难觅,徘徊彷徨 。
我们不妨把历史的镜头拉回北宋,来看一看有“梅妻鹤子”之誉,以“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传世的林逋 。林逋所在时代的帝王们对知识分子还是以招览为重,政策相对比较宽松,在不不触及皇家利益的前提下,不为皇室服务也不强求,你想做隐士也无妨 。另外一个人所共知的事实就是唐宋八大家中北宋就占了六家,在这六家以外我们还可以列举出一串闪光的姓名:范中淹、梅尧臣、苏舜钦、柳永、司马光、晏殊晏几道父子、周邦彦、秦观、黄庭坚等 。林逋的时代还有一些大唐遗风,知识分子的思想还是相对自由的 。所以,宋代的文化依然璀璨夺目 。明初的文坛却是死气沉沉,虽然有宋濂、高启等人的昙花一现,但在朱元璋的威逼之下,不是流放充军,就是腰斩于市,文治这一条是没有多少可以圈点的,思想不自由哪来文化的繁荣 。虽然有“高士”,有“美人”,但雪太大“高士”之“高”无法为世人所知,月太明“美人”之“美”无法为世人所用 。是时代的悲哀导致了 “高士”和“美人”的无奈 。
诗人在《登金陵雨花台望大江》中曾写到:“我生幸逢圣人起南国,祸乱初平事休息 。从今四海永为家,不用长江限南北 。”明朝开国伊始,人们对推翻搞民族歧视、民族压迫的蒙古人的统治的朱元璋是心存感激的,是把他当成备受异族欺凌的汉族人的大救星的,可这个大救星上台以后,却把主要心思用在了如何巩固皇权之上 。一是想捂住知识分子的嘴,不让他们揭自己当过强盗的老底;二是想让人们在思想上高度一致,皇帝想什么,天下人就想什么,皇帝想做什么,天下人就做什么;三是为了能让他的子孙们坐稳江山,天下永远是朱家的,便大肆杀戮与他一起造反的哥们,防止有人像赵匡胤那样搞个陈桥兵变黄胞加身,此即民间传说中的“火焚庆功楼”的由来 。知识分子们就像大观园里的林妹妹一样“路不敢多走一步,话不敢多说半句”,噤若寒蝉,万马齐喑 。所以诗人说“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虽然和林逋时代有一样的“疏影”,但漂逸自得的“暗香浮动”却一点也没有,取而代之的是穷途末路的“春掩残香”,表面上有春天般的温暖,心里面却是伤痛深深,毫无生机,内与外的巨大反差,疏影虽在,残香难留,使得诗作别有一番味道在心头,给人以猛烈的心灵撞击 。这种情与景的反推撕裂,反情景交融之常法常道,恰到好处的表达出了诗人所处的时代特点和诗人自己复杂的心理感受,确是明代诗作中的佳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