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酸水坛

母亲的酸水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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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在我这住了一段时间,趁空闲时间,买了几个坛子来 。一阵洗涮过后,自制了几坛酸水,过一阵,泡上红辣椒、姜丝、萝卜,热热闹闹地堆在屋子一角,突然觉得,我原本冷清的小房子一下有种浓厚的生活气息 。
酸水坛在书面用语上称为“泡菜坛”,它也是被众人周知并且喜爱的字眼,散发着诱惑 。但我执意要叫它酸水坛,这样有一种亲切的味道 。大抵,食物是一种能吃下去的乡愁,在唇齿流连,念念不忘,是因为,这里面有母亲揉合的气息 。
小时候看母亲制腌菜,盘啊碟啊碗啊一大堆,我在旁捣鼓几下就没兴趣了,跑得远远的,身后剩下母亲的唠叨声“今后长大成家了看你怎么办” 。
【母亲的酸水坛】我对做腌菜不感兴致,但对吃腌菜,却是头号兴趣 。乡野里长大的孩子,也没多少零食吃,小时候,母亲的酸水坛就是我快乐的零食园 。放学回家饿得急慌慌,书包一甩,伸手就揭开了坛盖,掏出来的腌菜散发出无比诱人的香味 。
那个时候,我们家是一大家人吃饭,用土话说,干的要一甑,稀的要一锅,每餐饭,都是吃得锅净碗响,母亲的酸水坛,花样就越来越多 。黄豆、姜、蒜,只要是土地的产物,均可以下坛 。在乡村,小果小菜的付出与收获是成正比的,种什么得什么,是以,每家每户都有着不大不小的几口酸水坛,泡进去的是日子,捧出来的是生活 。
在幼时的我看来,母亲的酸水坛就像一个魔术坛,隔三岔五地就变出些东西来,有时明明已经捞完了最后一块,可是第二天,酸水坛又泡满了菜,一年四季,都是满满当当 。守候着我们向往的幸福,美好的憧憬 。
在酸水坛里,酸萝卜的酸是首屈一指 。还有泡柿子,青梗梗的柿子一扔进坛子,涩味尽失,变得又脆又甜 。还有一种叫地牯牛的东西,有点类似姜,但没姜那么辛辣,酸水坛泡一段时间,爽口又下饭 。
豆豉却是不同的,豆豉做好了香味余绕,做得不好沦为脚臭味 。也是最朴实的一个道理,任何事物,都有两面,一正一反,一好一坏 。可能母亲的手艺很好,我至今都未吃到过有脚臭味的豆豉 。只是偶尔从别家炒出的豆豉味,能闻出几分臭味,自此,也对豆豉多了几分忌惮,一般人家的豆豉我不会吃,除非是母亲做的 。
所以,在所有腌菜里,我独爱豆豉,其实也说不上喜欢,只觉得是一种依靠,一种温暖 。记得当年南下,我唯一的背包里就装了半袋豆豉,从深圳到东莞再到汕头,几经辗转,遍尝艰辛、苦难,唯有在深夜,摸几颗豆豉放在嘴里,细细咂摸,心头的酸楚才略有几分宽慰,犹似母亲遥远的瞩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