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离开东北再没吃过小鸡炖蘑菇

每次听到有人说东北菜粗糙 , 我都会想起我姥姥在阳台低头做菜的样子 。
我姥姥是一个典型的东北老太太 。爱美 , 每到换季都会拉着我妈妈上街买新的花衬衣;爱跳舞 , 吃完晚饭准时到广场跳舞占位;敞亮 , 每次过年过节排骨都是整扇整扇地买 。
姥姥也有东北老太太的较真 , 比如女儿给她买衣服要把钱还回去;跳舞要跟下整场绝不中途休息;做小鸡炖蘑菇 , 要用放大镜一根根检查鸡毛有没有拔干净 。
所以每当有人嘲笑乱炖毫无章法 , 酸菜是贫穷产物 , 饺子是一切节日解决方案 , 我不会生气也不会反驳 , 只会在心里替他感叹:没吃过东北老太太做的小鸡炖蘑菇 , 真是遗憾啊!
东北农村有句俗话:“姑爷领进门 , 小鸡吓掉魂 。”大概是说新婚女儿领丈夫回门时 , 娘家基本都会做一盆小鸡炖蘑菇来招待姑爷 。(注:姑爷为女婿)
妈妈带爸爸回门时 , 吃没吃到小鸡炖蘑菇不知道 , 但自从我有记忆起 , 每次到姥姥家 , 总能吃到一大盆怎么也吃不尽的小鸡炖蘑菇 。
有人说小鸡炖蘑菇做法简单 , 跟所有东北菜一样 , 就是把食物一股脑扔进去 , 炖 。是 , 也不全是 , “炖”确实不像其他地区的菜系那么复杂精细 , 却也更考验食材 。
比如小鸡要刚长起来的小公鸡 , 油少肉嫩骨头酥 , 乡下亲戚送来的走地鸡为最佳 , 但可惜只有过年才吃得到 。
鸡选对了 , 还要把鸡处理干净 。只掏净内脏不够 , 按照我姥姥的标准 , 鸡皮上一根鸡毛都不能有 , 鸡架上一根血管都不能留 。所以处理鸡肉的工具 , 除了剁刀和剪刀 , 还要镊子、老花镜和姥爷看地图用的放大镜 。
先用老花镜扫一眼 , 看看哪里有没被开水烫掉的漏网之毛 , 然后左手放大镜 , 右手小镊子 , 一根根拔掉残留的鸡毛 。
拔鸡毛是一件枯燥且漫长的事 , 无论是闷热的夏天 , 还是玻璃窗和瓷砖地面都结满冰霜的寒冬 , 我印象中的姥姥 , 好像总在阳台上处理眼前的一盆鸡肉 , 一动不动 。
整鸡也不是乱剁一气 , 鸡脖上带着淋巴的皮和鸡屁股扔掉 , 鸡胸肉太柴也可以不要 , 留着做其他菜 , 还有为了防止有碎骨头 , 翅膀、大腿要用剪刀在关节处剪开 , 骨架上的软骨头则可以随便乱剁 。
相比小鸡处理的烦琐 , 蘑菇的要求只有一个:当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