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诗词彰显了哪些文化自信( 二 )


风骨之韵味 , 莫过于古人对“物”的执着 。刘勰言:“物色之动 , 心亦摇焉 。”古人写物 , 其旨在“物我两忘” 。王国维谓:“以我观物 , 故物皆着我之色彩” , 即便是不起眼的花草 , 相对诗词作者而言也仿佛具有“明心见性”的品质 。南宋诗人陆游 , 晚年隐居山阴(今绍兴)乡村 , 寒冬中偶见梅花怒放 , 兴之所致提笔作《卜算子·咏梅》 。他虽没写一朵“梅” , 没着一枝“花” , 但读后却有幽咽的暗香扑鼻 。“物”的淡雅之外 , 亦有浓郁气韵弥漫在诗词世界 。“云想衣裳花想容 , 春风拂槛露华浓” , 李白的牡丹如此;“琉璃钟 , 琥珀浓 , 小槽酒滴真珠红” , 李贺的美酒如是 , 就连柳永的“别恨”也浓得化不开——“杨柳岸 , 晓风残月” 。古人观照“物”、珍视“物”的思想意度 , 是古人对“诗性”的自解 , 信手而出 , 奇崛有致 。
综合审视 , 中国传统文化的审美与西方哲学饱满的逻辑思维相反 , 它始终带着深深的隐秀色彩 , 内力隽秀 , 外显圆融 , 这是中国哲学以“道”为核心的“言有尽意无穷” 。而最终 , 它落实到了“意蕴无穷”的艺术气质上 , 其效果就是“不在场的出席” , “不着一字 , 尽得风流” 。
 古典诗词昭示华夏的家国情怀
北宋哲学家张载有言:“为天地立心 , 为生民立命 , 为往圣继绝学 , 为万世开太平” , 这既是先贤圣道 , 亦隐喻家国大义 。因此 , 家国情怀也是中国古典诗词从未缺席的主题 。诗词中的家国 , 既有“边塞况味” , 也有“忧国忧民” 。
“边塞况味” , 莫如盛唐四大边塞诗人王昌龄、王之涣、岑参、高适 , 他们开启了中国边塞诗词的巅峰之门 。王昌龄有感于汉将李广的英雄气概而作的《出塞》句句宣誓 , 字字慷慨 , 尽显盛唐人保家卫国的决心 。王之涣留存于文学史的诗作已不多 , 但《凉州词》的余响不绝于耳 , 尤其是那两句“羌笛何须怨杨柳 , 春风不度玉门关” 。羌笛与杨柳 , 春风与玉门关 , 离家已经平添几分忧思 , 而更为堪忧的是 , 面对这茫茫荒漠 , 连表达思念的杨柳枝都找不到 。玉门关 , 自古就隐喻着边塞情绪 , 诗人把它放在这里 , 更显回乡之路漫长悠远 。忧愁虽然有 , 但比忧愁更强烈的是慷慨 , 乡愁之上 , 还有家国荣誉 , 这远远高于个人悲情 。边塞将士们的坦荡着实令人叹服 。于是 , 我们不难理解 , 王之涣的《凉州词》为何哀而不伤、怨而不怒、悲壮却不凄凉了 。
“忧国忧民”诗词所体现的则是国与民在争战中的苦难 。忧国 , 既有曹植“捐躯赴国难 , 视死忽如归” , 又有辛弃疾“了却君王天下事 , 赢得生前身后名” , 更有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 , 留取丹心照汗青” 。在“捐躯赴国难”这面旌旗下 , 辛弃疾一腔热血奔赴《破阵子》 , 陆游逝前留下“王师北定中原日 , 家祭无忘告乃翁”的殷切期待 。忧民 , 最深情的则非杜甫莫属了 。朱熹论杜甫人格 , 将他与颜真卿、诸葛亮、韩愈、范仲淹并举为“君子” , 意为“品格高尚”的人 。朱熹认为他们“其所遭不同 , 所立亦异 , 然求其心 , 则皆光明正大 , 疏畅洞达 , 磊磊落落而不可掩者也” 。杜甫的“磊磊落落”是他对民众生命的人道关怀 。他的“三吏”、“三别”像一部史诗 , 记录着战争中百姓的艰辛 。“嫁女与征夫 , 不如弃路旁”的年轻人 , “子孙阵亡尽 , 焉用身独完”的老人 , “存者无消息 , 死者为沉泥”的受难者 , 这些形象直指人心 。杜甫爱民之情丹心耿耿 , 情义相照 。
生命意识、风骨气韵、家国情怀 , 这三者合而为一 , 成为中国古典诗词积淀于文化中的审美基因 。它们深隐于华夏灵魂深处 , 昂而不傲 , 光而不妖 。它们内敛、融达 , 成就了中华文化昂扬的自信:“不要人夸颜色好 , 只留清气满乾坤 。”这种文化自信与古典诗词偕隐同行 , 玲珑剔透 , 流光溢彩 , 超越了空间 , 点亮了时代 , 烛照千秋 , 辉映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