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苦短,再来一碗读后感锦集( 六 )


在北平大酒缸喝酒 , 酒足饭饱之后不是来碗羊杂碎 , 就是喝碗馄饨 。馄饨而曰喝 , 是把它当成汤啦 。把着西四牌楼砖塔胡同有个大酒缸叫三义合 , 酒里不掺红矾更不下鸽子粪 , 所以西城爱靠大酒缸的酒客们 , 没事都喜欢到三义合叫两角酒解解闷儿 。因为酒客多 , 门口各种小吃也就五花八门、“列鼎而食”、无所不有了 。有份馄饨挑子 , 挑主大家都叫他破皮袄 , 日子久了 , 他姓甚名谁 , 也就没人知道了 。他的馄饨倒没什么特别 , 汤是滚水一锅 , 既没猪骨头 , 更没鸡架子 , 锅边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的作料 , 他东抓一点西抓一点 , 馄饨端上来就是一碗清醇、沉郁、醒酒的好汤 , 您说绝不绝?江南俞五(振飞)在北平时住玛噶喇庙 , 三天两头没事晚上往三义合跑 , 您就知道三义合的魅力有多大啦 。
北平八大胡同的陕西巷 , 有一家小吃店 , 名叫陶陶 , 白天是苏广成衣店 , 到了夜阑人静 , 收拾剪尺案板 , 就变成陶陶小吃 , 专供倌人们陪伴恩相好来消夜了 。荠菜在南方属于山蔬野菜 , 原田间俯拾皆是 , 北方人根本不认荠菜 , 南人北来能吃到荠菜 , 觉得总可稍慰莼羹鲈脍之思 。陶陶的荠菜馄饨 , 可以说是独沽一味 。每天到天坛采回来的荠菜 , 数量不多 , 去太晚卖完了只好明晚请早了 。在北平只江浙人家饭菜里偶然可以吃到荠菜 , 至于以上海小吃号召的五芳斋 , 也没有荠菜馄饨卖 , 所以在南方人眼里 , 这种野蔬还视同珍品呢!
后来笔者到汉口工作 , 每天总要忙到午夜一两点钟 , 于是养成吃消夜的习惯 。当时我住在云樵路的辅益里 , 在弄堂口过街楼下 , 每晚有个卖馄饨面的 , 弄堂里的住户 , 都喜欢让他下一碗馄饨面送到家里去吃 , 所以生意虽好 , 可是坐在摊子上吃的人并不多 。有一晚外面小雨迷蒙 , 工作太久了想出去吃碗馄饨舒散一下筋骨 , 走到馄饨摊子前 , 看见宣铁吾站在摊子的左边 , 摊子上坐着披黑斗篷的人 , 正在吃馄饨 , 细一看才知道是我们“最高领袖”蒋公在吃馄饨呢!吃完之后 , 频频夸赞 , 连说味道不错 。后来夏灵炳、何雪竹、杨揆一、朱传经、贾士毅、沈肇年 , 还有当时市长吴国桢 , 纷纷来尝 , 也都成了这个馄饨摊上的常客了 。摊主对来吃馄饨的客人 , 一视同仁 , 绝无厚此薄彼的分野 。王雪艇先生说:“辅益里的馄饨固然在武汉首屈一指 , 而卖馄饨的夷简浑穆 , 更是难能可贵 。”抗战胜利复员 , 故友李藻孙由水路出川 , 道经武汉 , 还特地到辅益里吃过一次馄饨 , 老头儿健朗如昔 , 只是鬓边多添几许白发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