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泊里的守墓人( 二 )


在老许种下大蒜的第二天,罗布泊漫天的黄沙终于偃旗息鼓 。我在一条指示“楼兰村”的路牌下驻足 。“楼兰村”其实并不存在,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上100多公里,穿过无人区的腹地,在雅丹风蚀岩的映衬下,有片残破不堪的城阙,便是传说中的楼兰遗迹 。
和楼兰保护站那两个孤独坚守的汉子比起来,老许不是最不可理解的人 。
在罗布泊深处死寂的荒芜里,楼兰古城以及神秘墓葬群的光芒,吸引着幽灵般穿梭其中的盗墓贼 。由于缺乏保护,一时间,楼兰的盗墓之风盛行 。
2002年,央视摄制组进入楼兰古墓群拍摄,居然“偶遇”七个盗墓贼 。他们正躺在一个被掏空的贵族墓里睡觉,墓室里到处是散架的干尸、棺材板,陪葬品已被同伙运走 。
2003年,一个探险队发现一辆逃窜的无牌白色汽车 。它留下几座被盗的古墓,彩棺被劈开,干尸及绸缎碎片散落地面,精美绝伦的壁画惨遭损坏 。
这两起轰动一时的盗墓大案发生后,为了反击日益猖獗的盗墓贼,失落的楼兰古国在千年之后,迎来了第一座人类建筑——楼兰保护站 。
保护区内,几万平方公里都是苍茫的无人区,谁会愿意驻守这里,忍受难以想象的寂寞呢?
一间老旧平房上挂着“楼兰工作站”的牌子,保护站里那两个汉子是方圆数百平方公里仅有的居民 。
杨俊和崔有生要在保护站整整蹲两个月,才能返回若羌县城,过上一个月的现代人生活,然后又返回楼兰,如此反复 。
漫长的值守岁月里,狗成了保护站工作人员最亲的“家人”,最老的那条已经陪伴他们八年了 。
到了晚饭时间,崔有生给我端来一碗泡面,里面加了两块馕饼 。“一碗泡面两个馕,两个馕一碗泡面……”崔有生念叨着,多年以来,泡面和馕是他固定的无人区套餐 。所有的补给都是换班时一次性从380公里外的若羌县拉过来的,一路顛簸,到站里时已经坏掉一小半 。罗布泊夏季地表温度高达六七十摄氏度,即使是冻了一夜的羊腿,立刻用车送往保护站,也会在路上腐烂 。所以夏季的保护站里没有肉,食物是蔬菜、米饭、泡面以及馕饼 。
崔有生和杨俊还要在这里待上四十多天,才能调班回若羌县 。而都市的繁华,由于离开太久,更像是一片虚妄的海市蜃楼 。
当晚我住在保护站里,夜间风声大作,呜咽之声不绝于耳 。在只适合死亡生存的地方,你不敢去想明天,更不敢回忆过去,最孤独的守候莫过于此 。
修路队一个月前驻扎进来,要修一条从保护站直通若羌的公路 。习惯了寂寞的崔有生和杨俊,并没有因为人多而变得兴奋 。
“这方圆几百里,平时连个鬼都没有”,最长的一次,由于没人换班,崔有生在无人区待了八个月,出去后蓬头垢面的他三天没说过一句话 。而杨俊则连续坚守过整整半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