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终没有一个“专职”的书斋

始终没有一个“专职”的书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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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从十一二岁起就常跟书籍打交道,并且那么热爱它 。数十年来,前后购置的书籍,总有两三万册以上吧 。经过多次劫难之后,十来年添添补补,现在身边还存有万把册 。但是,这些可爱的精神寄托物,杂然分散在卧室、会客室、饭室、过道以及卧床、沙发底下,不,还有窗台、地板上……总之,我的藏书虽然不算太少,却始终没有一个“专职”的书斋,有的只是卧室兼书斋,客室兼书斋……
作为一个教师,一个学术研究者,书籍是我的食粮,也是我的资本 。因为我从小就喜欢看书,也就养成了那种积书的习惯 。我出生在缺文化祖传的家庭,生长的地方又是一个山货集散的小市镇,在那里,不但没有什么公共图书馆,也没有出售书刊的商店 。那些时候,我手头有的一些书如《三国演义》《随园诗话》《春秋左氏传》等,都是从那些每年一两次来到我们市镇上的卖书行商那里得来的 。稍后,我把平日省下来的零用钱,寄到上海或汕头等大商埠去邮购 。记得那时所得到的,有《楚辞》《唐宋诗醇》《国朝六家诗钞》,以及商务印书馆、泰东图书馆出版的那些早期的新文学书 。这些时期,自然谈不到什么书斋,那些为数不多的书籍,大都只装在竹箱子里和堆放在书桌上 。但这种情况,并不妨碍我对它的诵读,还感到滋滋有味 。我的一点国学基础,大概就是那时建筑起来的 。20岁以后,我陆续居住过广州、杭州等大城市,得书的机会更多,求书的胃口也更大了 。在杭州的几年里,我就积了不少的新旧书刊 。但这些书籍,每天只伴随着我的起居,并要与来往的每个客人见面 。它没有自己的藏身之处—书斋 。
因为喜欢书的内容,“爱屋及乌”,也自然要关心到书的外表 。我没有钱收藏宋刊、明本,但手头有些影宋本,看看就不免移神 。记不得从哪些时候起,我学会修补旧书 。现在书架上或书箱里的许多木版书,可能有十分之二三,那封皮是经我改换过,或卷册是经我重订过的 。我有时看看这些自己改动过的书本,不禁有点儿得意,好像自己做了一件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似的 。记得英国近代散文家吉星在他的名著《亨利·来克夫特手记》里谈到藏书的话,他说从不介意书籍的外貌是否雅观,只要它不完全散开就行 。这是他的癖性 。我却有些异样,见到手边书本形体上有些毛病,总是难免不舒服 。至于为了保护书的干净,或者说保住它的青春,我总是要把那些平装书用厚纸包裹起来 。现在年纪老了,修补的工作已经不大做,但是包书皮的活还没有完全罢手 。如果说,在那些散乱的书册上多少有些个人的烙印,这就是其中的一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