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敬茶的诗句( 三 )


苏比把眼光斜扫过去,只见那警察在盯住他 。年轻女人挪动了几步,又专心致志地看起剃须缸来 。苏比跟了过去,大胆地挨到她的身边,把帽子举了一举,说:
“啊哈,我说,贝蒂丽亚!你不是说要到我院子里去玩儿吗?”
警察还在盯着 。那受人轻薄的女子只消将手指一招,苏比就等于进安乐岛了 。他想象中已经感到了巡捕房的舒适和温暖 。年轻的女士转过脸来,伸出一只手,抓住苏比的袖子 。
“可不是吗,迈克,”她兴致勃勃地说,“不过你先得破费给我买杯猫尿 。要不是那巡警老盯着,我早就要跟你搭腔了 。”
那娘们像常春藤一样紧紧攀住苏比这棵橡树,苏比好不懊丧地在警察身边走了过去 。看来他的自由是命中注定的了 。
一拐弯,他甩掉女伴撒腿就走 。他一口气来到一个地方,一到晚上,最轻佻的灯光,最轻松的心灵,最轻率的盟誓,最轻快的歌剧,都在这里荟萃 。身穿轻裘大氅的淑女绅士在寒冷的空气里兴高采烈地走动 。
苏比突然感到一阵恐惧,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的魔法镇住了他,使他永远也不会被捕呢?这个念头使他有点发慌,但是当他遇见一个警察大模大样在灯火通明的剧院门前巡逻时,他马上就捞起“扰乱治安”这根稻草来 。
苏比在人行道上扯直他那破锣似的嗓子,像醉鬼那样乱嚷嚷 。他又是跳,又是吼,又是骂,用尽了办法大吵大闹 。
警察让警棍打着旋,身子转过去背对苏比,向一个市民解释道:
“这是个耶鲁的小伙子在庆祝胜利,他们跟哈德福学院赛球,请人家吃了鸭蛋 。够吵的,可是不碍事 。我们有指示,让他们只管闹去 。”
苏比怏怏地停止了白费气力的吵闹 。难道就没有一个警察来抓他了吗?在他的幻想中 。那岛已成为可望不可即的阿卡狄亚⑩了 。他扣好单薄的上衣以抵挡刺骨的寒风 。
他看见雪茄烟店里一个衣冠楚楚的人对着摇曳的火头在点烟 。那人进店时,将一把绸伞靠在门边 。苏比跨进店门,拿起绸伞,慢吞吞地退了出去 。对火的人赶紧追出来 。
“我的伞 。”他厉声说道 。
“噢,是吗?”苏比冷笑说;在小偷小摸的罪名上又加上侮辱这一条 。“好,那你干吗不叫警察?不错,是我拿的 。你的伞!你怎么不叫巡警?那边拐角上就有一个 。”
伞主人放慢了脚步,苏比也放慢脚步 。他有一种预感:他又一次背运了 。那警察好奇地瞅着这两个人 。
“当然,”伞主人说,“嗯……是啊,你知道有时候会发生误会……我……要是这伞是你的我希望你别见怪……我是今天早上在一家饭店里捡的……要是你认出来这是你的,那么……我希望你别……”
“当然是我的 。”苏比恶狠狠地说 。
伞的前任主人退了下去 。好警察急匆匆地跑去搀一位穿晚礼服的金发高个儿女士过马路,免得她被在两条街以外往这边驶来的电车撞着 。
苏比往东走,穿过一条因为翻修而高低不平的马路 。他忿忿地把伞扔进一个坑 。他嘟嘟哝哝咒骂起那些头戴钢盔,手拿警棍的家伙来 。因为他想落入法网,而他们偏偏认为他是个永远不会犯错误的国王 。
最后,苏比来到通往东区的一条马路上,这儿灯光暗了下来,嘈杂声传来也是隐隐约约的 。他顺着街往麦迪逊广场走去,因为即使他的家仅仅是公园里的一条长凳,他仍然有夜深知归的本能 。
可是,在一个异常幽静的地段,苏比停住了脚步 。这里有一座古老的教堂,建筑古雅,不很规整,是有山墙的那种房子 。
柔和的灯光透过淡紫色花玻璃窗子映射出来,风琴师为了练熟星期天的赞美诗,在键盘上按过来按过去 。动人的乐音飘进苏比的耳朵,吸引了他,把他胶着在螺旋形的铁栏杆上 。
明月悬在中天,光辉、静穆;车辆与行人都很稀少;檐下的冻雀睡梦中啁啾了几声——这境界一时之间使人想起乡村教堂边上的墓地 。风琴师奏出的赞美诗使铁栏杆前的苏比入定了,因为当他在生活中有母爱、玫瑰、雄心、朋友以及洁白无瑕的思想与衣领时,赞美诗对他来说是很熟悉的 。
苏比这时敏感的心情和老教堂的潜移默化会合在一起,使他灵魂里突然起了奇妙的变化 。他猛然对他所落入的泥坑感到憎厌 。那堕落的时光,低俗的欲望,心灰意懒,才能衰退,动机不良——这一切现在都构成了他的生活内容 。
一刹那间,新的意境醍醐灌顶似地激荡着他 。一股强烈迅速的冲动激励着他去向坎坷的命运奋斗 。他要把自己拉出泥坑,他要重新做一个好样儿的人 。他要征服那已经控制了他的罪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