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中意象赏析( 二 )


“万古湘江竹 。无穷奈怨何?年年长春笋 。只是泪痕多!”(李商隐《湘江竹》)不尽的离愁,无尽的思念,点点泪痕,片片相思,“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起秋流到冬,春流到夏!”痴情而忠贞的女子,为爱守候着神话!
可怜“湘江竹上痕无限”!多少泪滴,多少首诗祭奠!
“殷痕苦雨洗不落,犹带湘娥泪血腥 。”——无名氏《斑竹》
“九处烟霞九处昏,一回延首一销魂 。因凭直节流红泪,图得千秋见血痕 。”——汪遵《斑竹祠》
“龙鳞满床波浪湿,血光点点湘娥泣 。”——无名氏《斑竹簟》
一首首斑竹诗,一首首湘妃颂,或凄艳、或哀婉,那点点红泪、那潇潇斑竹,那有关爱的绝恋已定格在湘妃竹上,那有关爱的忠贞已意化于斑竹身,成为永恒爱情的象征 。
四、几多追求—关于抱负关于怅然
在古代的中国,因着官本位思想的影响,儒家积极入世思想的根深蒂固,很多文人钟情仕途,希望在政治上有所作为,从而建功立业,名垂青史 。且唐朝随着科举选拔制度的发展,庶族的崛起,更是刺激着唐文人的求仕之心 。
然而,仕途之路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因此诗人们屡屡受挫,每每有生不逢时之感,常常有命运不济之叹……而有着君子风范的竹这时就常常进入唐诗,成为诗人自比自况的对象 。诗人们或借之比喻自己的凌云之志,表达自己远大的追求抱负 。或以之抒写自己的追求受挫之况,抒发自己的或失意或怨恨之情 。
李商隐《初食笋呈座中》,“嫩箨香苞初出林,五陵论价重如金 。皇都陆海应无数,忍剪凌云一寸心?”,借嫩竹抒发自己凌云之志以及倍受贬抑的忧愤之情,并希冀当权者加以扶持 。
杜甫《严郑公宅同咏竹》,“绿竹半含箨,新梢才出墙 。色侵书帙晚,阴过酒樽凉 。雨洗娟娟净,风吹细细香 。但令无剪伐,会见拂云长”,全诗以竹自况,抒写了新竹蓬勃生命力与凌云之志,表达了希望严武培植的愿望 。
唐朝诗界有“诗鬼”之称的李贺更是以竹为意象,写了一系列竹诗抒发自己的志向、抱负及怀才不遇的愤慨 。《昌谷北园新笋四首》专门写竹,第一首写晶莹如玉的新竹,生机无限,如遇时机,便会“更容一夜抽千尺,别却池园数寸泥” 。第二首感叹难遇知音,刮竹写怨,“斫取青光写楚辞,赋香春粉黑离离 。无情有恨何人见?露压烟啼千万枝” 。第三首,“家泉石眼两三茎,晓看阴根紫陌生 。今年水曲春河上,笛管新篁拔玉青”,歌颂竹子顽强的生命力与性格 。最后一首以老竹结束,写在风雨飘摇中的竹里,无所作为的牢骚与无可奈何的悲哀,“古竹老梢惹碧云,茂陵归卧叹清贫 。风吹千亩迎风啸,乌重一枝入酒樽” 。
潇潇翠竹,点点情致 。悠悠竹韵,千古情思 。几种品质,几处幽居,几许情思,几多追求 。唐诗中的竹,已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客观实在物,它已成为诗人们寄情言志的独特意象 。它承载着诗人们的道德与理想,寄寓着文人的情趣与追求,隐喻着作者的情思与感叹,负担着仕人们的抱负与悲情 。以竹喻人,以人比竹,人与竹,竹与人,浑然一体!
10首古诗赏析渡汉江
唐·宋之问
岭外音书断,
经冬复历春 。
近乡情更怯,
不敢问来人
译文;自被流放到五岭之外,同家人的音信就已中断,已度过了一个冬天如今,又经历了一春 。呵,越是走近家乡,是感到心虚胆怯,就是碰上一个从故乡出来的人,我也不敢向他们打听家里的情况!
赏析:第一句的“断”又做“绝” 。
这是宋之问从泷州(今广东罗定县)贬所逃归,途经汉江(指襄阳附近的一段汉水)时写的一首诗 。
前两句追叙贬居岭南的情况 。贬斥蛮荒,本就够悲苦的了,何况又和家人音讯隔绝,彼此未卜存亡,更何况又是在这种情况下经冬历春,捱过漫长的时间 。作者没有平列空间的悬隔、音书的断绝、时间的久远这三层意思,而是依次层递,逐步加以展示,这就强化和加深了贬居遐荒期间孤孑、苦闷的感情,和对家乡、亲人的思念 。“断”字“复”字,似不着力,却很见作意 。作者困居贬所时那种与世隔绝的处境,失去任何精神慰藉的生活情景,以及度日如年、难以忍受的精神痛苦,都历历可见,鲜明可触 。这两句平平叙起,从容承接,没有什么惊人之笔,往往容易为读者轻易放过 。其实,它在全篇中的地位、作用很重要 。有了这个背景,下两句出色的抒情才字字有根 。
宋之问的家乡一说在汾州(今山西汾阳附近),一说在弘农(今河南灵宝西南),离诗中的“汉江”都比较远 。所谓“近乡”,只是从心理习惯而言,正象今天家居北京的人,一过了黄河就感到“近乡”一样(宋之问这次也并未逃归家乡,而是匿居洛阳) 。按照常情,这两句似乎应该写成“近乡情更切,急欲问来人”,作者笔下所写的却完全出乎常情:“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仔细寻味,又觉得只有这样,才合乎前两句所揭示的“规定情景” 。因为作者贬居岭外,又长期接不到家人的任何音讯,一方面固然日夜在思念家人,另一方面又时刻担心家人的命运,怕他们由于自己的牵累或其他原因遭到不幸 。“音书断”的时间越长,这种思念和担心也越向两极发展,形成既切盼音书,又怕音书到来的矛盾心理状态 。这种矛盾心理,在由贬所逃归的路上,特别是渡过汉江,接近家乡之后,有了进一步的戏剧性发展:原先的担心、忧虑和模糊的不祥预感,此刻似乎马上就会被路上所遇到的某个熟人所证实,变成活生生的残酷现实;而长期来梦寐以求的与家人团聚的愿望则立即会被无情的现实所粉碎 。因此,“情更切”变成了“情更怯”,“急欲问”变成了“不敢问” 。这是在“岭外音书断”这种特殊情况下心理矛盾发展的必然 。透过“情更怯”与“不敢问”,读者可以强烈感触到诗人此际强自抑制的急切愿望和由此造成的精神痛苦 。这种抒写,是真切、富于情致和耐人咀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