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灿然诗词 读书有益人生诗句( 四 )


实际上这种痴迷和执着亦从属于诗歌的本源:为什么写诗的问题 。诗歌的存在很大程度就是反抗遗忘(一个隐喻:缪斯是记忆女神的女儿) 。我曾说过:最低限度上,我们之所以写诗,是觉得这个世界多少有一些值得纪念的事 。对事物、对时间的依依不舍,就如浮士德所云:多么美好啊,请让时间在这一刻停留 。诗歌融合音乐和建筑的特质:既让时间流淌以呈现情绪生变,又让时间凝固以重新仔细找寻 。
像姜夔从"树若有情时,不会得青青如此 。"的惋惜,到"卫娘何在,宋玉归来……今夕何夕恨未了"的幽恨,到"万里乾坤,百年身世,唯有此情苦 。"的绝望,最后老年时自嘲"仙人云表,笑汝真痴绝 。"的苦涩,直如贾宝玉:唯一个痴字说得!然而这就是诗人对世界(甚至只是尘世)的执着,不能超脱,也不想超脱──既欲超脱者,尚作诗何为?当代诗歌反拨八九前的虚无飘渺、泛形而上化,跟随英美现代诗回归对现实生活的重视,未尝不是对这"不想超脱"的理解,因为,并无一个别处可言 。
刘小枫如是论说西方和东方的诗者精神:拯救与逍遥 。但实际上并无逍遥可言,拯救与逍遥实则一体,都是对由人生之不完全所致的痛苦的较量──在这紧密相拥又猛烈抛掷的较量中,诗人得以深味痛苦 。诗人咀嚼这苦仁,却知道了这就是人生的蜜 。
但古诗词的伟大之处并不到这执着为止,在好些诗中我们常会感到有一种巨大的、属于不可理喻的突变的力量:在凡尘的低回中突变至一个荡然无羁的境地、一个无关人事的时间段之中 。就如姜夔著名的《齐天乐.庾郎先吟愁赋》一词,前面大半的篇幅都是写对蟋蟀鸣声的倾听,从场景写到人又写回场景,但到最后两句诗人突然抽身而起:"笑篱落呼灯,世间儿女",以一个"天"的角度去俯瞰人间悲欢,其中流露的慨叹之大远超越了悲哀和愁怨 。
还有他的另一首《汉宫春.一顾倾吴》亦犹如此,从对世事的感叹自然扩展到一个宽广的角度:"大夫仙去、笑人间千古须臾 。",又从这俯瞰中落至一个人身上:"有倦客扁舟夜泛、犹疑水鸟相呼 。",而这个人明显就是诗人自己,他不仅从世事抽脱,还从自身也抽脱了出来,但他又没有就此转身逍遥离去,而是返观之、珍重之 。到下半阕他更悠然铺展出一个彷佛无人而自在的世界:"秦山对楼自绿"、"千岩月落",使在其间"倩松风为我吹竽"的"我"更显坦然饱满地与这个世界共在着 。
夏承焘先生谓姜夔:"以硬笔高调写柔情"即如此,柔情因此变得幽峭冷拔,令诗篇神秘超然又震撼动人──名之为"宏观"绝不能把握其"于我心有戚戚焉"的触感 。就像乔伊斯的《死者》的效果一样,在诗文到达此极境之一刹那,只有世界在静静生灭、流转 。
执着于流变,在流变之间把那种耿耿的执着就交予流变本身去解决,未尝不是一种真正的超脱,而且是一种不存在抛弃的超脱 。
好诗的标准是什么?求解诗无达诂,所以1、余光中(台湾诗人)
好的诗歌应该包括想象力的丰富,语言的高超,音调和意象的营造 。
深入浅出,通俗易懂
我认为好的诗歌应该包括作者想象力的丰富,语言的高超,讲究音调和意象的营造,一句话:深入浅出,通俗易懂 。当代诗歌的口语化倾向并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要有其自身的特色 。我认为有的新诗形式上太僵硬了,过于单调,没有转折,而像那首著名的打油诗: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十一片/飞入草丛都不见,虽然前面都很单调,但最后一句把整首诗都救活了 。
并不存在所谓诗歌边缘化的问题,现在的报纸上也经常发表一些诗歌,至少还数得出半打诗人的诗歌销量很好,动则销量上万的诗集还不少,中小学课本里也选发了很多诗歌作品,包括古代的李杜、苏东坡等人的诗词是必选的,有的诗甚至被谱成了歌 。
2、于坚(云南诗人)
一位有阅读经验有生命痛感的读者读了之后有感觉,那就是一首好诗 。
感动有心人
我觉得对于诗歌来讲,形式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其中所要表达的微言大义和感觉 。雷平阳的这首诗是语言的客观罗列,我的《零档案》的罗列其实并不是罗列本身,它表达的是当时人的一种存在状况,表面的罗列隐藏的是形而上的思考,不是单纯的罗列 。这种形式是我多年前的探索,《测量》是卡夫卡式的罗列,并非简单的房间的数据的罗列,暗藏着对现代人生存困境的理解 。所以,用什么形式是不重要的,而在于你要表达什么以及让读者理解你的表达,不能让读者只是停留在你的表达的表面 。真正的好诗是这样的阅读的时候,形式已经不存在了 。如果读者还记着这个形式,还没有得意忘言,那这首诗就不能说是成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