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托物言志的古诗( 五 )


1张晓风《柳》所有的树都是用“点画成的,只有柳,是用”线“画成的 。
别的树总有花、或者果实,只有柳,茫然地散出些没有用处的白絮 。
别的树是密码紧排的电文,只有柳,是疏落的结绳记事 。
别的树适于插花或装饰,只有柳,适于霸陵的折柳送别 。
柳差不多已经落伍了,柳差不多已经老朽了,柳什么实用价值都没有——除了美 。
柳树不是匠人的树,这是诗人的树,情人的树 。
柳是愈来愈少了,我每次看到一棵柳都会神经紧张的屏息凝视——我怕我有一天会忘记柳 。
我怕我有一天读到白居易的“何处未春先有思,柳无力魏王提”,或是韦庄的“睛烟漠漠柳毵毵”竟必须去翻字典 。
柳树从来不能造成森林,它注定是堤岸上的植物,而有些事,翻字典也是没用的,怎么的注释才使我们了解苏堤的柳,在江甫的二月天梳理着春风,隋堤的柳怎样茂美如堆烟砌玉的重重帘幕 。
柳丝条子惯于伸入水中,去纠缠水中安静的云影和月光 。
它常常巧妙地逮着一枚完整的水月,手法比李白要高妙多了 。
春柳的柔条上暗藏着无数叫做“青眼”的叶蕾,那些眼随兴一张,便喷出几脉绿叶,不几天,所有谷粒般的青眼都拆开了 。
有人怀疑彩虹的根脚下有宝石,我却总怀疑柳树根下有翡翠——不然,叫柳树去哪里吸收那么多纯净的碧绿呢?2窗前的树 张抗抗2007年12月23日我的窗前有一棵树.那是一棵高大的洋槐 。
树冠差不多可达六层的楼顶 。
粗壮的树干与三层的阳台相齐,碧绿而茂密的树叶部分正对着我的四楼的窗户 。
坐在我的书桌前,一树浓阴收入眼底 。
从春到秋,由晨至夜,任是着意的或是不经意抬头,终是满眼的赏心悦目 。
那树想必已生长了多年 。
我们还没搬来的时候,它就站立在这里了 。
或许,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它就已成为一棵树了 。
就因着它的缘故,我们曾真心希望能拥有这个单元的一扇窗 。
后来果真如愿,我们从此天天享受着它的清凉与恬静,便因此很是满足,很觉幸福 。
洋槐在春天,似乎比其他的树都沉稳些 。
杨与柳都已翠叶青青,它才爆出米粒般大的嫩芽;只星星点点的一层隐绿,悄悄然决不喧哗 。
又过些日子,忽然就挂满了一串串葡萄似的花苞,又如一只只浅绿色的蜻蜓缀满树枝———当它张开翅膀跃跃欲飞时,薄薄的羽翼在春日温和的云朵下染织成一片耀眼的银色 。
那个清晨你会被一阵来自梦中的花香唤醒,那香味甘甜淡雅、撩人心脾却又若有若无 。
你寻着这馥郁走上阳台,你的身子为之一震,你的眼前为之一亮,顿时整个世界都因此灿烂而壮丽:满满的一树雪白,袅袅低垂,如瀑布倾泻四溅 。
银珠般的花瓣在清风中微微飘荡,花气熏人,人也陶醉 。
便设法用手勾一串鲜嫩的槐花,一小朵一小朵地放进嘴里,如一个圣洁的吻,甜津津、凉丝丝的 。
轻轻地咽下,心也香了 。
洋槐开花的日子,是我们的槐花节 。
槐花开过,才知春是真的来了 。
铺在桌上的稿纸,便也文思灵动起来 。
那时的文字,就有了些许轻松 。
夏的洋槐,巍巍然郁郁葱葱,一派的生机勃发 。
骄阳下如华盖蔽日,烈焰下送来阵阵清风 。
夏日常有雨,暴雨如注时,偏爱久久站在窗前看我的槐树——它任凭狂风将树冠刮得东歪西倒,满树的绿叶呼号犹如一头发怒的雄狮,它翻滚,它旋转,它战栗,它呻吟 。
曾有好几次我以为它会被风暴折断,闪电与雷鸣照亮黑暗的瞬间,却窥见它的树干却始终岿然 。
大雨过后,它轻轻抖落树身的水珠,那一片片细碎光滑的叶子被雨水洗得发亮,饱含着水分,安详而平静 。
那个时刻我便为它幽幽地滋生出一种感动 。
自己的心似乎也变得干净而澄明 。
雨后清新的湿气萦绕书桌徘徊不去,我想这书桌会不会是用洋槐树木做成的呢?否则为何它负载着沉重的思维却依然结实有力 。
洋槐伴我一春一夏的绿色,到秋天,艳阳在树顶涂出一抹金黄,不几日,窗前已是装点得金碧辉煌 。
秋风乍起,金色的槐树叶如雨纷纷飘落,我的思路便常常被树叶的沙沙声打断 。
我明白那是一种告别的方式 。
它们从不缠缠绵绵凄凄切切,它们只是痛痛快快利利索索地向我挥挥手连头也不回 。
它们离开了槐树就好比清除了衰老抛去了陈旧,是一个必然一种整合一次更新 。
它们一日日稀疏凋零,安然地沉入泥土,把自己还原给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