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疯了,妈妈跑了,他都没有哭( 二 )


出院之后 , 爸爸没有收入买药 , 仍旧靠学宝大伯接济 , 吃一段停一段 。大伯家的堂姐说 , 二叔常常把药扔掉 。爸爸自己也说 , 药吃了就扔 , 吃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 这一次已经断药十几天 。也不知道去哪个医院拿药 。
第一次去老屋 , 爸爸出外喝酒了 。阳光寂静地照在院坝 , 生长着几丛荒草野花 , 和小路上苍蝇的鏖集蒸腾恰成对比 。阶沿上几个发黑的椰子发了芽 。这是伯父家收了椰子 , 学宝拿给爸爸的 , 爸爸没有砍开吃 。门虚掩着 , 显示里面一无长物 。卧室床上似乎睡的有人 , 细看只是起伏汗溽的被窝 , 似乎从妈妈离开那天起 , 就再没有叠起来过 。
第二次再去 , 爸爸大清早躺在堂屋芦席上 。他缓缓地坐起来 , 对于外人来访感到茫然 , 伸手去摸手边的火机和红梅烟 。烟是别人给的 , 三块钱一包 , 平时喝的酒则是六块一斤的地瓜王和蛤蚧酒 , “爸爸能喝一可乐瓶子酒” 。学宝说 。厨房地上扔着一堆空酒瓶 。喝了酒的爸爸有时在路上逛 , 邻家的小孩害怕 , 伯父吓爸爸说派出所会抓你走 , 爸爸就回家睡觉 。
临近中午 , 爸爸在厨房给自己生柴火煮稀饭 。没有菜 , 有时候去扯点野菜 , 今天爸爸看来不想费事 , 只是往粥里倒了些酱油 。这时才深切地体会到先前他说的“有米吃就行” 。有时去帮别人割胶 , 挣个几十块钱“够买烟酒米菜” , 烟酒的位置排在前头 , 米菜时常要靠伯父接济 。
即使如此 , 喝酒时常也靠赊账 。堂姐说是有次是学宝母亲回来清的账 , 爸爸不承认 。
得病之后 , 地里的生计都荒废了 。几百棵槟榔苗子 , 是父亲唯一能提起来的事情 , 但大半还是学宝伯父帮助种上的 , 学宝的话是伯父种了三百棵 , 爸爸种了不到一百棵 。
在伯伯家吃饭的时侯 , 爸爸更显得沉默 , 依旧是喝了两杯酒才拿筷子 。面对镜头 , 他伸手遮住自己一半脸说“不要拍我 , 我看着很蠢 。”伯娘说他“现在好看多了 , 吃饭多 , 身材就好看点” 。
爸爸也有过风光的过往 。年轻的时侯人材不错 , 跟几个同伴一起去苗寨 , 姑娘都来看 , 其中一个看上了爸爸 , 带他去过夜 。以后爸爸又去过苗寨 , 前后跟十多个姑娘有过“一夜情” 。后来人年纪大了 , “再去没有人来看了” 。爸爸家底单薄 , 人又木讷 , 40岁那年才经人说合 , 花两千块买个越南媳妇 , 生了学宝 , 但终究儿子也没能把妈妈拴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