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羽沧浪诗话认为诗词( 二 )


学诗先除五俗:一曰俗体,二曰俗意,三曰俗句,四曰俗字,五曰俗韵 。
押韵不必有出处,用事不必拘来历 。
意贵透彻,不可隔靴搔痒 。
语贵脱洒,不可拖泥带水 。
律诗难於古诗,绝句难於八句,七言律诗难于五言律诗,五言绝句难於七言绝句 。
辨家数如辨苍白,方可言诗 。
诗之是非不必争,试以己诗置之古人诗中,与识者观之而不能辨,其真古人矣 。
《沧浪诗话》的原文是什么?夫学诗者以识为主,入门须正,立志须高,以汉魏晋盛唐为师,不作开元天宝以下人物 。
若自退屈,即有下劣诗魔入其肺腑之间,由立志之不高也 。
行有未至,可加工力;路头一差,愈骛愈远,由入门之不正也 。
故曰:学其上,仅得其中;学其中,斯为下矣 。
又曰:见过于师,仅堪传授;见与师齐,减师半德也 。
工夫须从上做下,不可从下做上,先须熟读楚辞,朝夕风咏,以为之本;及读古诗十九首、乐府四篇;李陵、苏武、汉魏五言皆须熟读;即以李杜二集枕藉观之,如今人之治经 。
然后博取盛唐名家酝酿胸中,久之自然悟入 。
虽学之不至,亦不失正路 。
此乃是从顶?上做来,谓之向上一路,谓之直截根源,谓之顿门,谓之单刀直入也 。
诗之法有五:曰体制、曰格力、曰气象、曰兴趣、曰音节 。
诗之品有九:曰高、曰古、曰深、曰远、曰长、曰雄浑、曰飘逸、曰悲壮、曰凄婉 。
其用工有三:曰起结、曰句法、曰字眼 。
其大概有二:曰优游不迫、曰沉着痛快 。
诗之极致有一:曰入神 。
诗而入神至矣!尽矣!蔑以加矣!惟李杜得之,他人得之盖寡也 。
禅家者流,乘有小大,宗有南北,道有邪正 。
学者须从最上乘、具正法眼,悟第一义,若小乘禅,声闻辟支果,皆非正也 。
论诗如论禅,汉、魏、晋与盛唐之诗,则第一义也 。
大历以还之诗,则小乘禅也,已落第二义矣;晚唐之诗,则声闻辟支果也 。
学汉、魏、晋与盛唐诗者,临济下也 。
学大历以还之诗者,曹洞下也 。
大抵禅道惟在妙悟,诗道亦在妙悟,且孟襄阳学力下韩退之远甚、而其诗独出退之之上者,一味妙悟而已 。
惟悟乃为当行,乃为本色 。
然悟有浅深、有分限、有透彻之悟,有但得一知半解之悟 。
汉、魏尚矣,不假悟也 。
谢灵运至盛唐诸公,透彻之悟也 。
他虽有悟者,皆非第一义也 。
吾评之非僭也,辩之非妄也 。
天下有可废之人,无可废之言 。
诗道如是也 。
若以为不然,则是见诗之不广,参诗之不熟耳 。
试取汉、魏之诗而熟参之,次取晋、宋之诗而熟参之,次取南北朝之诗而熟参之,次取沈、宋、王、杨、卢、骆、陈拾遗之诗而熟参之,次取开元、天宝诸家之诗而熟参之,次独取李、杜二公之诗而熟参之,又取大历十才子之诗而熟参之,又取元和之诗而熟参之,又尽取晚唐诸家之诗而熟参之,又取本朝苏、黄以下诸家之诗而熟参之,其真是非自有不能隐者 。
傥犹於此而无见焉,则是野狐外道,蒙蔽其真识,不可救药,终不悟也 。
夫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 。
然非多读书、多穷理,则不能极其至,所谓不涉理路、不落言筌者,上也 。
诗者,吟咏情性也 。
盛唐诸人惟在兴趣,羚羊挂角无迹可求 。
故其妙处透彻玲珑不可凑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象,言有尽而意无穷 。
近代诸公乃作奇特,解会遂以文字为诗,以才学为诗,以议论为诗,夫岂不工?终非古人之诗也 。
盖于一唱三叹之音有所歉焉 。
且其作多务使事不问兴致,用字必有来历,押韵必有出处,读之反覆终篇,不知着到何在,其末流甚者,叫噪怒张,殊乖忠厚之风,殆以骂詈为诗,诗而至此可谓一厄也 。
然则近代之诗无取乎?曰:有之 。
吾取其合于古人者而已 。
国初之诗尚沿袭唐人,王黄州学白乐天,杨文公刘中山学李商隐,盛文肃学韦苏州,欧阳公学韩退之古诗,梅圣俞学唐人平澹处,至东坡山谷始自出己意以为诗 。
唐人之风变矣 。
山谷用工尤为深刻,其后法席盛行海内,称为江西宗派 。
近世赵紫芝翁灵舒辈独喜贾岛姚合之诗,稍稍复就清苦之风,江湖诗人多效其体,一时自谓之唐宗,不知止入声闻辟支之果,岂盛唐诸公大乘正法眼者哉 。
嗟乎!正法眼之无传久矣!唐诗之说未唱,唐诗之道或有时而明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