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自传的读后感大全( 九 )


因此,这是一部虚构作品,专注于最为细微且易逝的事物 。这也是一种哲学,带着自身颠倒的诗学,其中所有看似文学作品周边末梢的东西——细节、标题、题词、舞台指令——都是科尔扎诺夫斯基最喜欢研究的 。
所以,玩一个回溯历史的诡计,我们不难发现科尔扎诺夫斯基有时会让人联想起马塞尔·杜尚的著作——尤其是杜尚的“次薄”理论(inframince)[⑥]。杜尚曾罗列了他想借由“次薄”(infrathin)来表达的内容——烟草的烟味与呼出它的嘴巴的气味的混合; 一个人走路时灯芯绒裤发出的声音; 一张薄纸的正面和背面之间的距离——它们奇怪地让人联想到科尔扎诺夫斯基那些偏斜的癖好,他总想去追踪我们视域中的罅隙,或一个人在别人瞳孔中的瞬间的自我反射 。他的故事是对被忽视的超薄边缘的探索 。“一种思想,它所思及的范围既不比‘我’更远、也不比‘宇宙’更近 。一旦抵达‘意识的门槛’,即‘我’与‘我们’之间的界限时,它就会止步,要么退回去,要么骇人地一跃,跃入‘星辰的彼岸’——超越者——‘别处的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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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科尔扎诺夫斯基重新定义的真实了 。我的另一个问题是,在科尔扎诺夫斯基那个孤独的房间里发明出来的这些新定义,是如何与街头巷尾散播的苏维埃的定义相关联的 。一方面,从其形而上学关注来看,他的写作似乎意味着一再拒绝配合通常的苏维埃的定义 。然而,也许看重史实的读者会衡量共产主义国家所擅长的这种修辞——与其新社会相匹配的新的物理特征——然后再考虑,这种修辞在科尔扎诺夫斯基的超级对撞机式的虚构小说中被测试到何种程度 。
例如,1926至1927年间的冬季,本雅明在莫斯科 。他观察到,日常生活是改变一个人时间观念的浩大的实验 。他写道,莫斯科居民被时间灌醉了:“他们把一切挥霍掉 。甚至可以说,分秒是一种廉价的酒,他们永远喝不饱,他们因时间而醉意熏熏 。”而本雅明,这位头脑精确的柏林人,不停地记录这些效果——即随之而来的“时间灾难”和“时间对撞”:“他们让每小时过剩,每日穷尽,一生变成一瞬 。”[⑦]
日常生活是一个恒常的哲学问题,用科尔扎诺夫斯基的话来说,它是一个“蜂巢”:一张由受限制的活动和漂浮的思想织成的网,时间在里面潮水般涨落流动 。于此背景下,科尔扎诺夫斯基小说的关注点与苏维埃政权的关系变得比乍看起来更紧密了 。街道是改变被信以为真的事物的实验场 。所以抵抗的一种形式是:对街头华而不实的修辞施加一种风格上的私人压力,以追溯其蕴涵的所有怪诞含义 。如果共产主义的自我是新的,如果时间和空间也得到了更新,那么,科尔扎诺夫斯基会探寻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根本不是什么乌托邦 。这种新的现实是强迫性的、断裂的、贫乏的:一个负空间,词语和物体在其中以一种可怖的流变性交换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