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读后感锦集( 五 )


抛开与《神曲》的关联看 , 《新生》在西方诗歌谱系中间 , 依然具有其主体性的价值与位置 。文艺复兴研究的先驱者雅各布·布克哈特曾对此进行过较早的辨认与锚定:“整个中世纪 , 诗人们都是在有意识地避开自己 , 而他(指但丁)是第一个探索自己灵魂的人……主观的感受在这里有其充分客观的真实和伟大……即使没有《神曲》 , 但丁也会以这些青年时代的诗篇划出中古精神和近代精神的界限 。人类精神在向意识到它自己的内在生活方面迈进了一大步 。”[4]布克哈特所言突出了《新生》中的“主观感受”与现代世界的融通 , 尽管但丁对现代意义上的人性的探索内在于他中世纪的虔诚 。需要注意的是 , 但丁在《新生》中实现的“主观” , 并非但丁一人独享 , 而是当时佛罗伦萨的“温柔新体派”(dolce stil nuovo)诗人们共同的诗歌主张 , 正是这样的诗歌主张 , 使得但丁等诗人与此前的普罗旺斯抒情诗及西西里诗派之间拉开了本质性的距离 。这一点 , 但丁在《神曲·炼狱篇》的第24歌中曾对贪食者波拿君塔(也是西西里诗派的代表)谦逊地坦承过:“我是这样的一个人 , 当爱神给予我灵感时 , 我就记下来 , 并且依照他口授给我心中的方式写出来 。”诗人与爱神之间“口授”的关系 , 正是但丁等新体诗人与旧体诗人之间最核心的差异 , 诚如波拿君塔听罢但丁之言所承认的那样:“我明白你们的笔紧紧追随着口授者 , 我们的笔的确不这样做 。”[5]与旧体诗人们书写爱情时因袭格套与侧重肉欲官能的方式不同 , 但丁们的笔“紧紧追随”爱神这一“口授者” 。借助“爱神”的写作方式 , 实际上是新体诗人们将自身对爱情的主观感受人格化、客体化 , 正因如此 , 对“口授者”的追随 , 非但不是取消诗人的主观 , 反而恰好是主观的显现与传达 。此外 , “口授”的方式还意味着 , 相比于旧体诗人们侧重肉欲的方式 , 新体诗人们具有将爱情提升为精神性、思辨性范畴的崭新能力 , 这恰是“温柔新体派”的新之所在 。在此之上 , 但丁则更进一步发展出了将爱情提升至宗教性高度的能力 , 其结果与证明 , 便是在《神曲》后面 , 贝阿特丽彩接引但丁升上天堂的情节 。事实上 , 在《新生》时期 , 但丁便已埋下了伏笔、唱出了先声 , 只是当时的诗人自己也还没清晰意识到 。在第一首组歌(canzone)中 , 诗人借助爱神的“口授” , 写出了对贝阿特丽彩的爱恋 , 其中便暗藏了天堂的宗教性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