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俗儿中的乡愁( 三 )


现在,我才读懂母亲,那是她主持的一个祈福的仪式,虽然简古,却有所寄托——冀望着今后的日子,芝麻开花——节节高!除夕夜,全家人忙活着燃放鞭炮,接神吃饺子,母亲却腾出手来,让我和哥哥到柴垛抱几捆柴回来 。我很不情愿 。因为屋子、院子是我打扫的,抱回柴火堆放,一路上定会落下柴叶 。屋子里堆柴火也不美观 。哥哥同样没有理解母亲的意思,母亲不管,一再催促我们动身 。从灯火通明的室内钻进一片漆黑的室外,抱回她希望得到的“财” 。看着我们成堆成堆地码放起来,母亲心满意足地微笑着,把饺子端到我和哥哥的面前 。
我结婚以后,看见岳母在除夕包棕子 。清水浸泡透了的苇叶和马蔺,复元了它们夏日里的鲜活 。那种失水后重新苏醒的绿色,更增加了内心深处对春天的憧憬与渴望 。绿色的棕叶,在岳母红色的掌间卷成喇叭筒状,伸手在水盆里抓一把浸泡得晶莹瓷亮的糯米装填进去,折叠棕叶,然后抻出一根马蔺拦腰绕上几匝,灵巧地系一个蝴蝶结儿,一个棕子便诞生了 。岳母包的棕子绝对称得上是一件艺术品,就如同戏台上一个大腹翩翩腰横玉带的京官 。岳母除夕夜把亲手包亲手煮的棕子放在锅里,巴望来年自己的夫、子、婿、女挣更多的银子 。因此,她们在过年时故意把棕子叫做“挣子”,有时也会在棕子里做些文章,比如在糯米里塞进糖块、大枣和洗净的硬币,以求神明赐福于她和她的家人 。
而这已是母亲病残二十年以后,我们摆脱饥馑实现了温饱 。外出打工、出外求学、经商做买卖的亲人,一年当中只有过年时才得一聚 。年成为联结亲友间情感的纽带,也最能惹起离乡人的羁旅之思 。